劉徹如一陣狂風般刮進溫室殿,雙腳互踩脫掉鞋履,把隨身的寶劍丟向老太監春陀。立刻有宮女圍上來,替他脫掉身上的輕甲,擦拭額頭上冒出的細汗。
“不必忙活。備湯,孤要沐浴。”
劉徹推開拿來乾淨衣物的內侍,大步走進裡屋。
春陀小跑幾步,追著少年天子進屋:“陛下,您晨起未用朝食,我讓人送些點心過來,您泡得舒坦時好歹吃一口。”
劉徹心裡有事,也不知道聽到沒有,無可無不可的點頭。
很快,沐浴的湯準備好。劉徹屏退眾人,獨自泡進湯桶中。水汽氤氳中,他想著剛剛朝見太皇太後時,外頭那些哭嚎著要見老太太的列侯們。他即位也有一年多了,朝政全由老太太一手把持,在他的籌謀和一部分朝臣的幫助下,朝廷中漸漸出現一些屬於天子的聲音。
劉徹覺得是時候了。
近日,他任用兩名賢臣,先後頒布數條政令,其中一條有損於一眾列侯的利益。這一個個便急吼吼的跳出來,要與他爭鋒。
且看著吧!孤遲早要收拾你們的。
令他疑惑的是老太太的態度。這位人老成精的太皇太後沒有見任何人,還不客氣的把急著求見列侯都趕走了。
這是否意味著老太太決定退後一步?
祖孫閒談間,誰也沒提起朝政,倒是老太太特意問起,這次帶回來的野物有沒有送一份到椒房殿。
那自然是沒有的。
老太太便讓人給皇後送去半扇鹿……症結在皇後身上……劉徹睜開眼睛,見八個侍膳宮女魚貫而入,手裡捧著杯盤碟碗。最末一個容貌秀美,很是麵生。一雙含情眼羞答答望過來,彆的不提,細細楊柳腰肢微曲一拜,弧度格外妖嬈。
劉徹把人喚到身邊,問她手裡捧的是什麼。
“這是蒸製的糕餅,您嘗嘗。”
一邊說著,一邊喂他吃。
劉徹滾燙的大手攥住宮女纖細的手腕,用力一扯。
春陀一見裡頭的情景,早把其餘的侍膳宮女攆出去了。
隻聽“嘩啦啦”一陣水聲。
劉徹問道:“你是哪的?孤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原是膳房裡的釀酒女郎,姑姑……”
宮女一陣喘息,再開口不免結結巴巴:“提拔……奴……奴伺候陛下……陛下用膳,如今在禁宮裡做侍膳宮女。”
兩刻鐘後,腰酥體軟的侍膳宮女自溫室殿後廊而出,候在外頭的七個侍膳宮女都圍著她道賀,
見她脖頸上密密麻麻的紅印子,人人羨慕。她亦是麵帶喜色,將荷包裡的銅板全倒出來,分給眾人。
“隻當是我的喜錢,千萬彆嫌少。”
眾人齊齊奉承:姐姐日後富貴,不要忘記我們才好。
……
老太監春陀親自收拾內室的一片狼藉。
“陛下,要記檔嗎?”
按宮中的規矩,女子承幸,需由專人記檔。以便未來有孕可對照記錄,判斷子嗣的血脈是否為正統。
若要記檔,冊子需送到掖庭,再由皇後詹事上呈椒房殿。最後由皇後朱批,入庫石渠閣。
“罷了!孤可不想惹她。”
劉徹隔著四麵牆遙望北麵,那是椒房殿的所在。他眼前浮現出皇後洋洋得意的臉,她仿佛在說:最終還不是你先服軟!
劉徹摸到虎口處的傷疤,那是上回鬨起來的時候,皇後咬的,早已不疼了,瞧著卻礙眼。他站起來,吩咐道:“去椒房殿。”
他不待見皇後,但和朝局比起來,見一見皇後隻是小事一樁,可以妥協。
老太監春陀連忙答應下來。
椒房殿距離皇帝日常辦公、起居的前殿並不太遠,兩宮之間有複道相連。劉徹勒住韁繩,下馬。自有人把馬牽走,他徑直穿過前庭,拾級入堂室。
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程安跪在地上拜迎。
“你們娘娘呢?”
劉徹一邊說著,一邊徑直闖進內室。
……
隔著一道屏風,阿嬌看到少年天子模糊的身形。她沒讓青君攙扶,獨自繞過屏風同劉徹四目相對。
這一瞬間,她的感情很複雜。
沒經穿越一遭時,她對眼前少年的愛意十分濃烈,折磨得自己晝夜難寢,好似生死也能置之度外。等過完另一段人生,回到大漢朝,才發現不過是身為陳皇後的一生中擁有得太多,又太稚嫩,唯一求不得的便刻苦銘心,以至於偏執瘋狂,頗為失格。
這會的劉徹也不過十八歲而已,英武帥氣,有一定的吸引力,可他太小了。人格成熟者,不至於被一個高中生迷得要死要活。
阿嬌不免產生靈魂拷問的衝動:我當初為什麼要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