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的壽辰熱熱鬨鬨的過去。夜裡,阿嬌剛洗漱完還沒來得及瞧一瞧裝乾辣椒的布袋子,就被劉徹扯上床。
阿嬌摔在床榻裡,“你嚇到我了。”
“主子……”
隔著一道屏風,程安在外麵略顯焦急地說:“不好啦!長樂宮傳來消息,太皇太後暈厥不起……”
阿嬌一把推開劉徹,伸手去拿外衣。走出內室的時候,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這不是怕的,或者說不全是怕的,而是急的。她牙齒打顫,“快讓人備馬。”
劉徹跟過來,見阿嬌小臉慘白,心中一疼。怒道:“你們怎麼伺候主子的,快拿一件厚衣服來。”
青君嚇得差點沒跪倒在地,強撐著給阿嬌披上一件厚重的裘衣。
“你這樣怎麼能騎馬?”
劉徹溫聲細語哄著阿嬌:“不著急,消息傳到椒房殿肯定是滯後的,長樂宮裡一定有太醫在為奶奶看診。也不一定是急病,許是晚上吃醉酒呢?表姐彆怕啊!孤陪你一起過去。”
說著,一把抱起阿嬌。
程安連忙找出一雙暖和的鞋子,又令青君灌一壺鮮奶跟上去,等帝後登上馬車,才找到一個不驚動劉徹的機會,小心地給阿嬌穿上。
這個時候,阿嬌也差不多冷靜下來了。她情緒漸漸平緩下來,又喝下一碗剛煮好不久還熱騰騰的奶,雙手不再發抖。她剛剛是太急了!不過,她此時滿腹擔憂,沒有說話的心情。
劉徹其實一樣沒有說話的心情。
明明一個時辰前,老太太還笑盈盈地試戴阿嬌織的毛線三件套,喜得合不攏嘴。膳房送上來的壽桃,拳頭大小的吃下兩個,還喝下半碗湯。瞧著胃口挺好,身上似乎也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這才過去多久,怎麼會暈過去呢。
劉徹先下安車,伸手把阿嬌拉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齊走進燈火通明的後寢殿。太醫正跪在床榻前給老太太診脈,見到帝後二人要起來行禮,被阿嬌製止。
“老太太怎麼樣了?”
床上的老太太臉色灰敗,呼吸急促,似乎非常難受。
太醫道:“這是外邪入侵,起病又急又快。照理來說,老太太早該覺得身子不適,也許是有意忍著,但更可能是真沒察覺……以至於一鬆懈下來,便渾身無力以至暈厥……”
太醫亂七八糟地說一通下來,阿嬌翻譯一下:太皇太後一直以來太過勞累,使得許多隱患埋在身體裡。工作時勉力支持,一放假徹底鬆懈過來,隱患便浮出表麵。這時候一股風刮過來,正如同一把火點燃爆竹,怎能不炸。
太醫沒說的是老太太倒下的時候,若有人剛巧扶住她,也不至於直接暈過去。
不過,老太太是一頭倒在床榻上的,問題不大,至少沒摔傷。
劉徹:“你直接說該怎麼治吧。”
幾個太醫在兩個人趕過來之前,已經商量出治療的方案:首先,要等老太太身上的病邪發出來,其次對症治療,最後治愈保養。不過說最後一步還太早,對症治療能不能治好,他們不敢保證——老太太年紀太大,又是急症。
方姑姑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便把床邊的軟榻收拾出來。她心裡知道,皇後是要留下來的。
果然,阿嬌對劉徹說:“我留下來看顧老太太。陛下明日還要上朝,國事為重,不如先回未央宮……”
“這是什麼話,孤年輕力壯,少睡一會有什麼打緊。”
劉徹真心實意道:“奶奶生病,孤心裡記掛,回去也睡不安穩。”
大概一刻鐘之後,老太太醒過來。小宮女端來溫水喂給她。這個不管是阿嬌還是方姑姑都沒有跟小宮女搶,論伺候病人,方姑姑自認還差一些,阿嬌差得就更多了。
老太太精神不太好,但也慢慢喝下小半碗,開口時聲音沙啞:“我咽喉有些疼。”
阿嬌坐在床邊,用烘得熱熱的手去摸老太太的額頭。
“一會喝過藥就不疼了。”
“幾時啦?我記得你和徹兒一起回的未央宮……這是哪?”
老太太想拉住阿嬌的手,但身體困乏,渾身酸痛,連自己的手都不聽使喚。
“這自然是長樂宮。”
阿嬌摸出來,老太太發熱了。心裡憂愁,聲音卻越發輕快:“我和陛下聽說您生病,就從未央宮過來看看您。”
劉徹跟著勸老太太彆說話多養神,有太醫在很快就會好起來。
兩個人都沒說此刻是夜半時分,大約晚上十一點的樣子。對早睡晚起的古人來說,已經很晚了。
不過,老太太隻清醒過來兩刻鐘,接著在藥物的作用下睡去。或許是身上特彆的不舒服,她睡得很不安穩,偶爾阿嬌還能聽到她淺淺的囈語聲。分辨不清說的什麼,阿嬌猜測是在說疼、難受之類。
雞鳴時分,老太太高熱,太醫早有準備,立刻做緊急的降溫處理。
待到日出時分,老太太渾身出汗,溫度慢慢降下來。
幾個太醫認為,隻要不再一次出現高熱的情況,最危險的時期就已經度過了。有一點低燒問題不大,病去如抽絲,慢慢養。
劉徹放心下來,靠在榻上小睡一刻,被叫醒去上朝時又是精神抖擻的小夥,誰也看不出他一夜未眠。年輕就是好,沒有一點萎靡之色。
方姑姑也勸阿嬌睡一會,她打著哈欠很快睡著。不過,心裡有事睡不安穩,聽到動靜就立刻醒過來。
床榻邊隻有程安,阿嬌問:“老太太醒啦?”
“還沒有。您放心!竇太主半個時辰前進宮,現在在太皇太後床邊守著。”
阿嬌:“那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