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裴慎給自己蓋完了被子, 還麵色鎮定地轉身就走, 甄好眨了眨眼, 看到他走到了門口, 才總算是回過神來。
“站住。”
裴慎急急停下腳步, 渾身僵硬。
甄好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她掀開被子,低頭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還完好,心裡頭還覺得好笑。她身上頭上的首飾都沒摘, 連衣裳都沒換,如今時間也還早,哪裡像是要休息的人。
“回來。”甄好道:“蓋被子就蓋被子,你跑什麼?”
裴慎隻得轉身回來,躊躇不安地站在她的麵前, 甚至不敢與她的視線對上。
怕甄好會怪罪, 他搶先開口道:“夫人,我已經把那賬目理清楚了。”
甄好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
裴慎呼吸加重了一些,而後又鎮定下來,冷靜得說:“天色不早,夫人早些休息吧。”
“我看時間卻是還早。”甄好說:“不如坐下來再好好說些話。”
裴慎:“……”
裴慎去外間搬來了凳子, 在她的對麵坐下,如坐針氈。
甄好揀著要寫無關緊要的話與他說了說,一下說起如意閣的生意,一下又說起裴淳最近的學習, 又忽而問起他最近些日子在工部過的如何。說了許多,卻是隻字不提方才的事情。
裴慎更是忐忑,摸不準她到底發現了沒有,回答時也是小心翼翼,仔細揣摩她的意思。
可甄好哪裡不懂他。
他回答的越是小心,在甄好眼中,便越是想要掩飾什麼的心虛。
甄好又狀若無事地提起:“剛才的事情,你以後不要做了。”
裴慎:“……”
裴慎忍不住多看了甄好幾眼,見她麵色鎮定,也看不出是否有些不悅,又忐忑地道:“夫人不生氣嗎?”
還是件她會生氣的事情,難怪還要偷偷摸摸來。
甄好板起臉:“你明知道我會生氣,為何還要這樣做?”
裴慎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以後不敢了。”
甄好板著臉,沒吭聲。
裴慎更加緊張,他的拳頭攥起,手心裡全是汗水,眼神多瞟了甄好幾眼,見她嘴角繃緊,更覺得她應當是生了很大的氣。
甄姑娘就算是生氣了,也是悄悄的,不會把氣出到他頭上。
可這事要是說起來,也的確是他不對。是他卑鄙下流,還趁人之危,也就知道甄姑娘睡著了,不會知道,才敢偷偷做這種事情。
裴慎垂下頭,隻覺得多年的禮義廉恥都學到了狗肚子裡,可那滋味太好,他一麵在心中反省,一麵回想起來又忍不住心馳神往。
“夫人,我下回不敢了。”他乖順地道:“以後,我一定會等到夫人同意了,我再做這種事。”
甄好冷笑:“若是我不同意呢?”
“……”
“你還說要尊重我的意願,分明知道我會生氣,還背著我做這種事情。”甄好道:“若是我一直沒發現,你還想要做到什麼時候?要不是這回正好撞見……說不定,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已經背著我做過不少回了。”
裴慎連忙保證道:“沒有,沒有,我就做過一回。”
“一回?”甄好揚了揚眉:“你說一回就一回?”
“我萬萬不敢欺瞞夫人,當真是隻有一回!”
“那上回是哪回?”
“……”裴慎垂下頭,小聲又心虛地說:“昨日我替夫人處理賬目時,才做了第一回。”
“昨日?”甄好驚訝。
她想起來,裴慎說好了會來叫自己起來,可她卻是一覺睡到了天明。她睡著了,裴慎還對她做了什麼?
她麵上不顯,冷笑道:“你既然都欺瞞過我,我哪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當真是昨日。好端端的,你為何要對我做這種事情?”
事情都敗露了,裴慎哪裡還有什麼好狡辯的,破罐子破摔地道:“我喜歡夫人,做出這等子事情,說是情難自禁,夫人應當也不願意接受的。可我喜歡夫人,就想要與夫人多接近,想要親夫人,這事情,我又哪裡能說的清楚。夫人要罰便罰我吧,這的確是我先做了錯事,夫人怎麼罰,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甄好眨了眨眼。
她愣了半晌,這才倒吸一口涼氣:“你……你親……親了我?!”
“……”
裴慎霍地抬起了頭來,他意識到了什麼,臉上驚訝褪去,繼而是滿臉的懊惱。
他怎麼就被甄姑娘給騙過去了?!
是了,他還什麼都沒做呢,隻是離得近些而已,兩人平日裡也沒做過什麼近距離的接觸,甄姑娘怎麼想,應當也不會想到那方麵去才是!
他……他卻是自掘墳墓,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裴慎平日裡坑過人,卻從沒有把自己坑過的。
“夫人,你……”裴慎張了張口,頹然道:“這下你什麼都知道了。”
甄好知道了,腦子卻懵了。
她如何能想到,裴慎竟然還會做出這種事情。趁她睡覺時偷偷親她什麼的……甄好兩輩子都沒遇見過這種事。
彆說被偷親了,她兩輩子都沒親過誰。
想裴慎平日裡做事也是光明磊落,有誰得罪了他,也是當著麵罵回去,雖說偶爾也會使些陰謀手段……還偷偷摸摸親她來了?!
對著垂頭喪氣的裴慎,甄好哭笑不得。
她心裡頭倒是沒多少反感,也隻是意外,更多的是驚詫。也是她對裴慎太過放心,萬萬沒想到,私底下他竟然還會做出這種事。有一就有了二,要不是這回碰巧被她發現,裴慎還想占她多少回便宜?
甄好又有些惱怒,裴慎平日裡倒是會裝模作樣,還處處擺出一副尊重她意願的樣子,現在倒好,偷親她的時候,可沒問過她的意思。
“夫人,你要罰就罰我吧。”裴慎說:“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甄好沒好氣地道:“這事你也是心甘情願做的?”
“……”裴慎低頭,一副羞愧的模樣。
甄好揚聲喊了一聲:“枝兒!”
枝兒急匆匆聞聲趕來,脆生生地應道:“小姐,怎麼了?”
“把他……把他給我帶出去,再找個碗來,倒上水,讓他站在外頭,你給我看好了,要是裡頭的水少了,就立馬添上,沒我的吩咐,可不準讓他把碗放下來。”
枝兒心中納悶:這不一向是姑爺罰淳少爺的手段?
她心中奇怪,可也老實應了出門去,找來了平日裡裴淳罰站時用的碗,又提了滿滿一水壺的水。
裴慎的臉色變了又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囁嚅著看著甄好。
甄好氣道:“滾出去站著!”
“……”裴慎隻能去了。
他剛端起碗,那邊裴淳便已經聽說了消息,興衝衝地從自己屋子裡跑了出來,過來看他的熱鬨。裴慎瞪了弟弟一眼,卻沒法把人瞪走。他舉著碗,聽著頭頂瓷碗裡的水聲晃蕩,他站在院中,來往的丫鬟下人紛紛往這邊看來,把裴慎看得仿若背上有螞蟻在爬。
他苦中作樂的想:幸好他們家風嚴謹,也沒有嘴碎的下人會把這事往外說。
要不然,可當真是全京城都知道裴大人是個妻管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