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早知道裴慎如今厚顏無恥,可卻萬萬沒有想到, 他竟然又厚臉皮到這種程度。
裴慎這句話, 又與親口問她, 何時願意答應做那等事情有何區彆?!
甄好目瞪口呆, 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可偏偏裴慎渾然不覺,還說:“夫人這回不開口,是不是也是默認了?”
“……”
甄好的麵色漲得通紅,差點連反駁都忘了, 她急忙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嗬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可她麵紅耳赤的樣子落在裴慎的眼中, 哪怕是語氣再凶,都是色厲內荏。
“我說的不過是夫妻之間再正常不過的話。”裴慎坦然道:“我與夫人是夫妻,這世間再親密不過的關係, 我是夫人明媒正娶的夫君,我喜歡夫人, 說這些話又有什麼不對呢?”
甄好一噎,又被堵的沒了話。
好半天,她才小聲地說:“你再這個樣子,我就要生氣了。”
裴慎這才住了口。
他雖然是厚臉皮, 可說這些話,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平生頭一回口上花花,麵上說的熟練,唯獨裴慎知道自己全是試探。
試探到甄好的底線之上, 他便立刻收斂了。
好在裴慎正經的時候,也還是很可靠的。兩人在底下無處可去,隻能坐著閒聊,裴慎看過的書多,見過的事情也多,他的口才也向來出色,話題隨手捏來,提起自己之前辦公時的舊聞,甄好很快就聽得入迷。
一入迷,時間便過的飛快。
裴慎不知道喝了幾回水,說的口乾舌燥,暫停下來時,兩人忽然聽到了其他的動靜。
是落葉被踩踏的聲音,有人從那條山洞裡過來了。
兩人一愣,繼而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來。
“裴大人?裴夫人?”來人是個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喊著他們:“你們在這兒嗎?”
有一點火光從山洞裡麵映了出來,裴慎連忙拉住了甄好的手,揚聲應道:“我們在這裡!”
山洞裡的人大喜,連忙快步從裡麵走了出來,他身上穿著軍中士兵的製服。
“裴大人,我奉王爺的命前來尋人。”士兵鬆了一口氣,說:“可算是找到您了,裴大人,大家都在擔心著您,快些出來吧。”
裴慎頷首,拉著甄好走了出去。
他隨手從地上的火堆裡拿出了一個火把,三人走進了山洞裡,有火把照明,路也好走了不少。
士兵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說:“昨日裴夫人身邊的丫鬟跑回城裡喊人,大家可都聽說了此時,懷州的百姓們可都來了,大家都在擔心著您,若不是王爺攔著,恐怕這山頭都要被百姓們占滿了。”
裴慎神色微動:“竟是驚動了這麼多人?”
“大家聽說裴大人出事,可都擔心的不行,裴大人是好人,為懷州做了不少事,懷州的百姓都看在眼裡。不隻是懷州的百姓,就連我們王爺,聽說裴大人出事之後,也立刻派了人過來找,裴大人出事,我們王爺可是最擔心的。”
裴慎表示懷疑。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不信,還是不知道是想起平日裡他與靖王不和的樣子,士兵連忙道:“我們王爺聽說了此事,連夜便帶人來找,一直到了天亮都沒離開,還是城中出了事情,王爺才急忙離開,要不然,裴大人這會兒上去了,還能碰到我們王爺呢。”
裴慎不置可否,說著,幾人便已經走到了原先他們掉下來的地方,
有火把照明,才看出這洞口竟然不是垂直的,是有些傾斜的斜坡,也因著這樣,兩人當初是半滑了下來,要不然,這會兒早就已經屍骨無存了。
士兵讓兩人稍等,拽著被續了數回的繩子,他有規律地拽動了幾下,打了兩人看不懂的暗號,再上麵也拽動了幾下,等互相通過氣,才回身對二人道:“裴大人,裴夫人,不知道是誰先?”
“夫人先上去吧。”裴慎側過身,幫著甄好把繩子係好,他拉了拉,試了試鬆緊,才鬆手:“夫人,千萬要小心些。”
甄好默默點了點頭。
她抬眼看向裴慎,明明從這出去是件好事,可她心裡頭除了起初的欣喜之後,竟然還陡然生出了幾分遺憾來。
可她有什麼好遺憾的?
甄好忍不住多看了裴慎好幾眼。
仿佛是察覺出了她的不安一般,原本已經退開的裴慎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
甄好一驚,可她的臉已經埋進了裴慎的胸膛裡,鼻子抵著裴慎的胸前衣料,甄好微垂下眼,有些不敢抬起頭來,生怕會看到旁邊士兵驚訝的目光。
真是……旁邊還有著人呢,裴慎……裴慎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夫人。”裴慎微微側過頭,唇幾乎抵在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甄好的耳廓,她隻覺耳朵一下子滾燙了起來。
甄好悶悶應了一聲。
“夫人,你可彆忘了先前答應我的事情。”裴慎聲音壓的低,字字如同滾燙曖昧的響雷。“若是你出爾反爾,我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甄好暈乎乎的,不知不覺便應了一聲。等應完了,她才回過神來,她答應了裴慎什麼?
兩人可說了不少這樣那樣的話,裴慎這廝的臉皮實在是厚,什麼好的壞的全都往外說,一點也不知羞,甄好駁了好幾句,可也有許多因著不好意思而羞於回應,也不知道裴慎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難道是當做她默認了不成?
甄好頓時心驚。
她仰頭朝陪裴慎看去,還想要說點什麼,想要問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旁邊的士兵催促了一聲:“裴夫人?”
甄好剛張開的嘴巴又閉了回去。
裴慎眼神安撫,溫和地道:“夫人不必擔心,夫人若是害怕,就閉著眼睛,底下有我在,上麵還有枝兒等著。”
甄好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是被他先前的話弄的心煩意亂,一時滿腦子心緒紛雜,也顧不上被拉上去害不害怕了。
士兵又拉了拉繩子,打了個暗號,甄好便覺得上麵傳來拉力,她又看了裴慎一眼,而後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逐漸聽到上麵傳來的聲音,有枝兒的,也有其它陌生人的,而後頭頂也越來越亮,那些人的聲音也出現在了耳邊。
“小姐!”一見到甄好的人影,枝兒便立刻撲了過來,滿臉激動地道:“小姐,你嚇死奴婢了!”
甄好狼狽地爬了上來,胡亂安慰了枝兒幾句,又連忙轉頭朝洞口下麵看去,繩子又被放了下去,甄好就翹首企盼,巴巴地等著其他人把裴慎拉上來。
中途,謝琅也處理完了懷州的事情,趕到了這邊來,見著了這邊的進度,他頓時長舒一口氣,見人完好,才徹底放下了心。
謝琅關心了一句:“裴夫人,你與裴慎沒出什麼事情吧?怎麼會忽然點進那洞裡去?”
甄好懨懨抬眼看了他一眼,隻胡亂應和了幾句。她所有心裡都在底下的裴慎身上,也沒有多少精力搭理靖王,見狀,謝琅也識趣地沒再繼續開口。
他隻是狀若無意地提了一句:“聽聞裴夫人出了事,本王實在是擔心的很,連忙派了人過來,裴夫人應當是受了不少苦,好在沒出什麼事情。”
甄好不冷不熱地道:“多謝王爺出手相助。”
在底下聽多了裴慎的厚臉皮的話,原先聽靖王套近乎,她心中還覺得不適,如今卻是半點感覺也沒有了,既無好感也無惡意,心中半點波瀾也難以生起。
裴慎上來的速度可比甄好快多了,他一上來,先四處轉頭找了找甄好的身影,等找著了,先是眼睛一亮,等看見站在旁邊的謝琅,眉頭微微蹙起。
“靖王殿下。”
裴慎朝他走了過來。
謝琅沒由來的心底一虛,他咳了一聲,微微抬起下巴,準備接受裴慎的道喜。
說到底,這回兩人能得救,可是還是他的功勞最大,裴慎難道還能不謝他?
卻見裴慎嚴肅地道:“靖王殿下,我有一事要與殿下彙報。”
謝琅下意識地問:“什麼?”
“我在底下發現了地下河,河底很深,水源充足,想必能緩解近日懷州城裡少了兩口井的燃眉之急。”
聽見是地下河,謝琅也嚴肅了起來。
他還想繼續問,又見裴慎拱了拱手,道:“此事還得拜托靖王殿下,殿下手下人手充足,開發地下河之事,由殿下來做是最合適不過,若是那地下河能有用處,對殿下、懷州來說,都是大功一件。此事事關重要,除了殿下之外,我也不敢交給其他人。”
謝琅也嚴肅點頭:“本王會處理妥當的。”
“交給殿下,那我也能放心了。”
說完裴慎又提了一些關於地下河的發現,謝琅一一記下,隻等著之後能夠用上。
旁邊的懷州百姓聽到了兩人的話,也是欣喜不已,比裴慎被救上來了還高興。
“裴大人方才說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
“真的有地下河?”
“這可是件大好事啊!”
“沒錯,最近天上下的雨都變少了,又有兩口井被下了毒,原來我還在擔心呢,我們這裡多久沒發生過乾旱,如今又是戰亂,又是缺水,我還想著老天爺是不是與我們懷州過不去,如今看來,還是老天有眼,對我們懷州還是不錯的!裴大人這不就發現了地下河嘛!”
“沒錯,可多虧了裴大人!”
“裴大人這回遭了難,可也是因禍得福,這不是發現了地下河嘛!”
“真是辛苦裴大人了!”
懷州百姓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熱情,句句都在誇裴慎的功勞。
謝琅原本還在聽著,可聽著聽著,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來。
怎麼這些百姓張口隻提裴慎的功勞,卻不提他的呢?
發現了地下河的人是裴慎沒錯,可之後地下河的開發之事,可全都要靠他,裴慎是誤打誤撞因禍得福,他卻是老老實實乾了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