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答應的事情,她自己沒放在心上, 可裴慎卻記得牢牢的。
等用過了晚膳之後, 甄好便回屋子待著, 等裴慎去檢查完裴淳的功課回來, 便主動往她身邊蹭了過來。
“夫人。”裴慎心裡頭高興,麵上也喜滋滋的:“夫人今日要早些休息, 明日一早, 我就與夫人出門去。”
“去哪兒?”
“出了懷州, 去彆的地方。”
懷州周遭還有好幾座城, 戰亂結束之後, 幾座城走動的也就多了。
“我與裴淳說過了,接下來要有好幾日都不在家,他也答應了我,說是會一個人好好待在家中, 讓夫人不用擔心。”
“好幾日?!”甄好驚了:“你原先可沒有與我說這個。”
“夫人是親口說了, 說是明天要陪我,後天也要陪我,我便吩咐了下去, 接下來幾日都不在城中,夫人自己親口說出來的話, 難道夫人自己要反悔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隻是甄好也沒有想到, 竟然是要出城去,她半點準備也沒有,忽然聽到這回事, 這才吃了一驚。
“這幾日鋪子裡也沒有彆的事情,夫人大可放心,不會耽誤了夫人的事情。”裴慎補充道:“我都看過了。”
他做事向來穩妥,甄好想了想,當真沒想起什麼事情,這才應了。
這對她來說也新奇的很,她鮮少有與裴慎單獨出去過,每次裴慎出遠門,向來都是為了公務,她總不能跟著裴慎一起去,至於其他時候,她與裴慎也沒有親近到這份上,就算是她想,裴慎還不樂意,就算她與裴慎出了門,那人也是疏離的很,很是無趣,甄好也不大高興與前世的裴慎出門。至於這輩子,她跟著裴慎去了不少地方,也沒單獨出去過。
甄好也不禁期待了起來。
想著明日要出門,今日她特地一早就吹了燈休息,連著裴慎也早早歇了下來。
可兩人閉了眼睛許久,卻是好久也沒睡過去。
甄好心中忍不住嘲笑自己,聽裴慎要帶自己出去,竟然是比一個小孩還要激動,可嘲笑歸嘲笑,她仍舊是睡不著。甄好翻了個身,身旁的裴慎也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夫人?”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甄好歉意地說。
裴慎也翻過身來,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
“不怪夫人,我本來也還醒著。”他長手一攬,把甄好攬入懷中,因著有些困了的緣故,聲音也輕輕的:“夫人心裡一定是想著,明日要與我一塊兒出門去的事情。”
“這也被你猜到了?”
“因為我心裡也想著這件事。”裴慎微微一笑,道:“雖然還未到明日,可我與夫人要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在心裡想過一遍了。”
甄好含糊地應了一聲,又問:“你還沒有與我說過,要帶我去做什麼。”
“懷州旁邊,就是吉州,它離懷州最近,路上花的時間也最少,那兒吃食多的很,雖然不是夫人喜歡的京城口味,可我聽好幾人提起過,提起時都是滿口誇讚,我猜想應當是不錯的,夫人應該會喜歡。我還聽聞,吉州那兒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辦一次慶典,聽說熱鬨的很,就在明日開始,夫人應當是會喜歡熱鬨的。”
裴慎輕輕蹭了蹭她,接著道:“等我與夫人到了吉州之後,先去嘗嘗那出了名的吃食,要說熱鬨,也還是晚上熱鬨,像是京城裡頭的上元節,每年的花燈都好看的很,等夫人累了,我們再回客棧裡休息,等到了客棧裡,再……”
裴慎頓了頓,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客棧裡還有什麼好玩的?”
“自然是有的。”
裴慎摟著她,手掌隔著衣裳摸了摸她的肚子。
甄好眼皮跳了跳,果然聽裴慎笑眯眯地道:“等到了夜裡頭,還有更加好玩的事情。”
“……”
甄好沒忍住,重重地捏了一下裴慎腰間的軟肉。
“沒羞沒臊!”
“這可已經是到了晚上,不是白日,這會兒不提,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提?”裴慎微微笑道:“我知道,夫人不說,可心裡一定是想的。”
“胡說八道。”甄好斥道:“你當我是你,整日都想著這些。”
“慧遠大師先前說的兩兒一女,難道夫人就不想要嗎?”
甄好一噎,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她當然是想要的,她最是喜歡小孩,如今家中就隻有裴淳一個人,就連福餘都遠在京城,她還覺得家裡頭空蕩蕩,連她自己都在心裡頭嘀咕,與裴慎成婚這麼久了,該做的事情也做了,怎麼到如今也沒有消息。要不是慧遠大師不會騙人,連甄好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
“既然夫人也想,又如何能怪我,這生孩子的事情,難道隻能靠我一個人嗎?”裴慎輕輕笑了一聲,垂下眼眸,明明已經吹了燈,可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他仍然能將甄好的不好意思看的清楚。“夫人也不是未出閣的小姑娘,難道還不懂孩子是怎麼來的?夫人這麼害羞,恐怕我們的兩兒一女,來的就得越晚一些。”
“你……”
甄好惱羞成怒,又掐了他腰間軟肉一下。
裴慎便連忙閉上了嘴巴,討好地親了親她嘴角:“我不說了,都聽夫人的。”
“……”
這就讓甄好更不好意思了。
這夫妻之間的事情,向來是裴慎主動一些,裴慎不提,難不成還要她來提嗎?
甄好漲紅了臉,想來想去,隻能又憤憤地掐了裴慎一下,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會兒她倒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兩人便早早起了。
裴慎昨天也吩咐過下人,因而兩人起來時,家中的馬車都已經套好了,隻等枝兒把行李收拾妥當,而後就可以出發去。
臨出發前,裴淳還依依不舍的。
“嫂嫂,你們這一去,什麼時候才可以回來呀。”
甄好忍不住笑:“我們也不過是出門兩天,到了你的口中,怎麼像是要去好幾個月一樣。”
“你們都出門了,就留我一個人在家,可不就是度日如年嘛。”哪怕是昨天就知道了消息,這會兒裴淳都忍不住有有些忿忿不平:“早知道,我就應該與甄老爺一塊兒回江南去,這樣也就不用一個人被留下了。”
昨夜裴慎來找他,話可是說的一本正經的。說他已經十一了,是個大孩子了,應當要獨當一麵,不能再給兄嫂添麻煩,能夠一個人待在家裡了,又說起他更小的時候,有一回裴慎有事要出遠門,隻留他與祖母兩人在家中,那會兒他都做得好。把裴淳聽得激動不已,立刻拍著胸脯保證下來。
等過了一天,他才回過神來。上回裴慎出門,把他與祖母兩人留在家中,那是不得已,可這回不一樣,這回是兄長和嫂嫂把他丟在家中,兩個人去瀟灑快活了!
裴淳彆提多怨念了。
甄好聽得心軟,麵上也露出幾分猶豫,想著是否也要將他帶上,隻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先被裴慎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意圖。
裴慎朝弟弟勾了勾手,把他叫到了一遍去,而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再回到甄好麵前時,裴淳就乖順的不得了,再也不提什麼被丟下十分可憐的話了。
甄好好奇不已,可裴慎卻也不與她解釋,看著東西放好了,便拉著她上了馬車。
路上,甄好還在擔心:“裴淳年紀也不大,就把他一個人留在家中,會不會不太好?”
“夫人放心,我還找了人幫忙照看,還請了一個衙役到家中來,不用擔心他的安危。”
聽他這樣說,甄好才放心了。
從懷州到吉州,也要趕不少路,馬車搖搖晃晃的,哪怕下麵墊了墊子,坐著也不□□穩。甄好也不是頭一回趕路了,這回才剛出了城,便覺得胃裡頭泛著惡心。
她臉色蒼白,裴慎一眼便看出來了。
連忙先讓外麵趕車的人停下,裴慎扶著甄好下了馬車,一臉擔心地看著她。枝兒連忙把水袋遞了過來,裴慎扶著水袋讓甄好喝了一口氣,她才將那股惡心壓了回去。
“夫人。”裴慎擔憂地看著她:“夫人,夫人覺得身體不適,為何不早些和我說,夫人也不必為了我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我也是真心想去。”可甄好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從前她可沒這樣的反應。
休息了一陣,甄好又覺得好多了,倒是裴慎還有些擔心,扶著她上馬車的時候,口中還擔心地提著,擔心不已。
甄好以為自己好了,可馬車又行駛了一段路程,她便又開始覺得難受起來。
這下裴慎眉頭直皺,讓馬車停在一邊,說什麼也不願意繼續往吉州去。
“夫人這個樣子,我如何能放得下心。”他道:“吉州何時都可以去,還是夫人的身體更加重要一些,我看還是先回懷州,先看看大夫再說。”
甄好還有些不情願:“難得出來,或許是平日裡馬車坐得少,才有這種反應,有些人便是如此,一趕路就受苦,我自己的身體,我是最清楚的,也不一定是得了病。”
但裴慎堅持,甄好好說歹說,卻還是拗不過他,隻能應了他的話,先回懷州看看大夫。
馬車進了懷州城,徑直到了醫館門口才停下,裴慎緊張地把甄好扶下馬車。剛又趕了這麼一會兒的路,甄好又難受了。
枝兒連忙跑進了醫館裡,把坐診的大夫請了出來。
懷州百姓們見是裴慎扶著甄好進來,紛紛擔憂不已:“裴大人,是裴夫人出了何事?”
裴慎眉頭緊鎖,也說不上來,反而是甄好被這麼多人看著,很是不好意思。
大夫早就準備好了,甄好一坐下,立刻便有大夫給她把脈。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醫館之中凡是有空的人都湊了過來,緊張地圍在旁邊,等著大夫的決斷。
可大夫卻也是摸著胡子,好久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甄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拉著裴慎,小聲道:“我都說了,沒有什麼事,你偏不聽,非要我過來,現在好了,讓人看了笑話。”
“就算是讓人看了笑話,那也比心中擔心著好,夫人總讓我安心一回。”
甄好沒了話。
反而是旁邊的懷州百姓們比他們更加著急,見大夫遲遲沒有開口,便連忙催促道:“大夫,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倒是說啊。”
“是啊,我看裴夫人好好的,也不像是得病了的樣子,要當真好好的,你可快點說出來,讓我們放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