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又道:“夫人這樣對靖王提出請求,也不怕他得寸進尺,反過來拿著此事要挾夫人嗎?”
甄好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
福餘要做的那事,的確是危險的很,若是真的出了事,靖王出手相助,那就是救命之恩了,救命之恩可不是那麼好還的。
甄好眨了眨眼,詫異地道:“可靖王殿下不也是還欠著我們許多恩情嗎?再不濟,我們手中也有靖王殿下的把柄,還怕他要挾嗎?”
“……”
裴慎也不禁莞爾。
靖王中了毒,那毒沒有大夫能解,就連皇上派去的禦醫都被攔在了半路,唯獨慧遠大師能救,可慧遠大師卻是為了他而來,靖王身份再尊貴,那也是沾了他的光,是欠了他一個救命之恩。再說先前,他們把靖王從外族那兒救出來,也是讓靖王欠了一個人情。再不濟……靖王穿羅裙戴金釵的事情,恐怕也不想讓京城裡頭的人知道。
他的夫人,可當真是學壞了。
……
裴慎從懷州回來,在這個年過完之前,可都悠哉的很,年關將近,整個京城都忙碌了起來,唯獨裴慎與甄好還慢悠悠的準備著過年的事宜。
甄老爺的動作很快,在過年之前,就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宅子,家裡頭兩人手裡都不缺銀子,痛快的買了下來,趕在年關前,就匆匆忙忙收拾好住進了新宅子裡。
主院裡的屋子,自然是留給了甄好與裴慎,宅子大了,空的屋子也多了,甄好甚至還給福餘留了一間。按照她說的,等福餘到了年紀,可以出宮建府之後,隻要他願意,就可以常來家中住。裴慎不置可否 。
這邊,家裡頭熱熱鬨鬨的準備著過年的事宜,外麵可卻是風起雲湧。
在靖王回到京城之後,那些皇子的爭鬥幾乎是擺在了明麵上,不是這個給那個下個絆子,就是那個給這個坑了一把,到了年關,京城上下每一個衙門都在盤點,幾位皇子更是卯足了勁,想要抓出其他人的小尾巴來。
要抓,還當真抓出了一件事情來。
自從謝琅中毒,又治好了之後,他就將某皇子與外族勾結的事情報給了皇帝,皇帝怒不可遏,處決了那個皇子,這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可年底清查時,這位已經失利的皇子大概是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捅了一件事情出來。
有位皇子在私賣官位。
這年頭,大家都想著要考科舉,做大官,可科舉不好考,大官也不好做,每次科舉時,失利的考生不知幾何,更有許多,甚至連秀才都考不上。
其中不乏手中有銀子的,又想要做官的,找到了路子,那是目不識丁,也能用銀子給自己捐出個官位來。
大官做不了,做個小官,也足夠威風了。
想要做官,買官位的銀子可不是少數,一買一賣下來,其中便牽扯了一個龐大的數額。
皇上果然震怒,下令徹查此事。
可年底,所有人都忙的很,皇帝左看右看,就把閒在家中的裴慎揪了出來,讓他與大理寺卿樊大人一塊兒調查此事。
君命難違,裴慎有心想要在家中好好陪甄好過個年,這會兒也就隻能捏著鼻子認了,認命的與樊大人一塊兒上那位皇子家中調查。他與樊大人不是頭一回合作了,互相都熟悉的很。
甚至,連那位被舉報的皇子,都熟悉的很。
裴慎與樊大人一路到了靖王府,就見謝琅已經站在門口,他背著手站著,伸手朱門大開,臉色卻不好看,見著了裴慎,更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裴慎也沒什麼好臉色:“靖王殿下,怎麼又是你?”
“本王倒是也想問問,怎麼倒黴的又是本王?”這可當真是天降一口大鍋,謝琅自己也氣得不行。
他甩袖轉身,帶著兩人往王府裡頭走。
“本王事先和你們說好了,此事與本王無關,本王也是被人陷害,不論你們在府中找出了什麼,都與本本王沒有半點關係。”謝琅沒好氣地說:“你們也不應當來一個王府,把全京城的王府都看過去,一定會找出不少證據來。”
樊大人笑說:“我們隻看證據,王爺要是當真是清白的,我與裴大人自然也會還王爺一個公道,此事不是王爺說了算。至於其他王爺那,我與裴大人自然也會去看。”
“你們說到做到就好。”謝琅帶著兩人進了書房,而後指著桌上的提前收拾好的東西,說:“證據都在這兒了。”
他得知此事之後,便徹查了一番王府,誰知道還當真找出了證據來,也不知道是誰偷偷摸摸放進了他的王府之中。謝琅氣得不行,這回就主動把證據呈上來了。
樊大人辦了這麼多年案件,還是頭一回見到主動送證據的嫌犯,他懷疑地把東西拿了起來,就見是一本賬本。
“裴大人。”
裴慎接過,粗略翻了翻,果然是一本寫了官位交易的賬本,一筆一筆記得十分詳細。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等回去之後,我要與樊大人再好好看看。”裴慎說:“除了這賬本,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謝琅撇嘴:“我就找到了這麼一個,你們要是不信,就自己翻去吧。”
兩人自然也不與他客氣,樊大人招招手,大理寺的人便立刻在書房裡翻了起來,除了書房之外,王府裡各個屋子都沒有放過。
大理寺的人翻的時候,謝琅便雙手環胸,冷眼在一旁看著,並不阻止,反倒是他府中的那些側室美人各個驚慌不已。
謝琅忍不住去問裴慎:“你覺得此事是誰栽贓我的?”
裴慎眼觀鼻鼻觀心,“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或許還當真是靖王殿下做的也說不定,如今的證據,可都是指著靖王殿下。”
“放屁!”謝琅終於忍不住,不顧禮儀,說了一句粗話:“我好端端的,什麼事情不好乾,偏偏做這種事情?我缺那點銀子嗎?你與我在懷州待了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再說,先前我在懷州,如何能做這種事情?”
“王爺做不了,王爺手下還有人,天底下,有誰會嫌銀子多的?”裴慎鎮定地說:“王爺說話注意些,彆試圖攀交情,我與王爺可沒有任何乾係,皇上命我調查此事,我定會秉公守法,若是王爺的錯,就判王爺的錯,要不是王爺做的,那我與樊大人也會還王爺一個清白。”
“……”
謝琅不想再與他說,冷著臉站到了一邊去。
裴慎卻是悄悄與他說了一句:“王爺,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謝琅一愣,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可裴慎又早已抬起頭來,好像什麼也沒有說過。
謝琅若有所思地轉了回來,目光從院中的管家下人掃過,又落到了那些側室美人身上。
他府中這麼多人,難道有誰有了異心?
大理寺的人仔細盤查過,除了謝琅交出來的那本賬本之外,果然沒有再找出什麼線索來。裴慎與樊大人捏著那本賬本,帶著一群人嘩啦啦走了。
那本賬本雖不知道真假,可上麵寫的,的確是那些買了官位的人的姓名,連數額都對的上。
也難怪靖王會被懷疑上,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參加過科舉卻名落孫山的人,每年科舉,謝琅都會主動去與那些考生交好,他本意是想要網羅人才,手下門客,還有朝中的支持者中,其中也有不少是往屆科舉的考生,可聯係起買|賣|官|位的事情,又讓人不得不深思起來。
交出了賬本,可那賬本還沒有被證實是真是假,大理寺一時也不能把謝琅抓走。可就算是如此,這段日子裡,他走在大街上,仿佛都能碰到其他人的懷疑的目光,這讓謝琅覺得難受的很,好好一個風流人,連門都不大樂意出了。
甄好也聽說了此事。
她聽說此事後,第一反應便是:“此事不可能是靖王殿下做的。”
裴慎也相信靖王的為人,可聽甄好說的這麼肯定,又難免吃味起來:“如今所有證據都指向靖王,靖王府中也搜出了賬本,連皇上都在懷疑,夫人卻這麼相信靖王,當真對靖王信任的很。”
甄好知道他這是又吃起醋來,隻是她也不能說,自己是經曆過一回了。
上輩子,自然也是出過這種事情了,那會兒靖王都已經死了,也被人潑了臟水,她之所以記得這件事情,還是因為裴慎。上輩子,裴慎可也被誣陷牽連此事,大理寺的樊大人來了家中好幾回。哪位大人出事了,他的夫人便要受夫人圈排擠,那會兒甄好也是誠惶誠恐的,心中擔憂不已,生怕家中會出事,因而也記得最深刻。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可我們在懷州與靖王相處這麼久,你也應當知道靖王是個什麼樣的人。”甄好說:“你要是懷疑靖王,倒不如去禹王府中看看。”
“禹王?”裴慎不解:“這與禹王有什麼關係?”
甄好心想:當然有關係,關係可大了去了。
因為那禹王,才是真正買|賣|官|位的人。
就因著那禹王藏在深處,又把所有的證據真真假假往其他人家中送,上輩子樊大人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此事查清,裴慎也為此被冤枉了很久,她作為裴慎的夫人,也被連累了很久。
在被懷疑最深的時候,她都已經想好了,若是裴慎當真洗不清罪名,她還要跟著裴慎一塊兒去流放邊疆,為此,她還偷偷摸摸藏了不少銀子,生怕被抄家抄走了。好在後來裴慎恢複了清白,兩人也沒有真的被流放,甄好又偷偷摸摸把那藏起來的銀子給挖了出來。
可這上輩子事情,甄好也沒法說。
她就含糊道:“朝中就這麼幾個皇子,不是禹王,就是魏王,若是靖王當真無辜,那就是其他皇子做的,你去調查調查,說不定就調查出什麼線索來了呢?”
“……”
裴慎滿目狐疑。
甄好可沒法把前輩子的事情說給他聽,見他還滿臉不信,便主動湊了過去,對著他軟聲說:“這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隻是你和我說了,我給你提個建議罷了,你要是不信,那也可以不信我的,反正你與樊大人都厲害,定然能將那真凶抓出來。”
她如今肚子隆起,一靠過來,裴慎便連忙攬住了她的腰,護著她的肚子。
聽夫人軟綿綿的好像是撒嬌的話,裴慎的心一下子便軟了,哪裡能說什麼,隻能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夫人是一片好心,夫人的意見,我一向是聽的,我與樊大人本來就打算去其他王爺府中看看,若當真抓到了,那也是夫人的功勞。”
甄好想了想,又說:“馬上就過年了,你要再加把勁,彆拖到年後去,我可不想過年這樣熱鬨的日子裡,還看不見你的人影。”
“……”
裴慎頓覺壓力重大。
可夫人都主動開口提了,他還能如何,隻能再加把勁,努力把那買|賣|官|位的真凶找出來了。
裴慎一下子便振作了起來,連著樊大人也被他感染,調查案子時,精神振奮了不少。
大家可都想過個好年!
兩人飛快地把從靖王府裡找出來的賬本調查了一遍,在裴慎仔細盤查之下,果真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同時,裴慎與樊大人也去其他皇子府中找了一下,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每個皇子府中,都藏了似真似假的賬本。
那背地裡的人不止陷害了靖王一個人,可隻有謝琅風頭太盛,槍打出頭鳥,被當做嫌犯懷疑了。
這些賬本被找到之後,裴慎與樊大人都開始頭疼起來。照那些買了官職的人來說,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與誰做了交易,隻是把銀子給出去之後,就當真有了官職,至於那與他們做交易的人,調查來調查去,也是每一個皇子的手下都涉及其中。
裴慎與樊大人頭疼,唯獨靖王卻是高興不已。
不是他一個人有嫌疑,就相當於給他洗清了冤屈,如今他走在外頭,雖然還能收到不少懷疑的目光,可是一想到其他皇子也與他一樣倒黴,謝琅便心情大好,也不在乎這些了。
裴慎調查的時候,他也沒閒著,把府中上下清理了一番。
那日裴慎提醒他,或許是有家賊,他就把府中每一個人都懷疑上了。
那賬本是從外麵來的,若不是王府裡頭有人裡應外合,也無法把賬本放到他的書房裡。
他一去懷州,便是一年多,王府裡一直交由管家打理,他對管家是放心的,可對其他人卻是不放心,出去這麼久,府中這麼多人,難說有誰生了二心。
謝琅大費周章,把府中每一個下人都調查過,再看到自己後院裡的那些美人,也覺得有些礙眼。
他是個風流性子,後院裡的那些美人,許多都是一時興起,就把人帶回了府中,寵愛幾日之後,便很快忘到了一邊,反正他王府家大業大,也不缺銀子花,養這麼多人也是養著,偶爾想起來了,又能寵愛幾日。可去懷州之後,清心寡欲這麼久,又每天被裴慎那對夫妻刺激,再想想這其中或許還有暗害自己的人呢,謝琅就看誰都不順眼了。
他一看人不順眼,就絕情的很。
甄好隔了許多日再出門,便聽到外麵閒話傳的多,說是靖王風流又無情,竟是把府中一大半美人都趕了出去,雖說是給了銀子做安家費,可也實在是令人驚訝的很。
甄好驚訝之後,便是扼腕。
靖王府的那些美人,可都是金娃娃,靖王這樣做,豈不是還在斷絕了她的財路?
作者有話要說: 累癱了……
今天六更了!明天我要斷更一天,休息一下,大家後天見!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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