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
“並非不想,隻是我實在想不出來能做什麼。”福餘歎氣:“如今這京城裡,除了皇上,也沒有人能比我厲害了。”可就連皇上,見著了他,還得恭恭敬敬喊一聲皇叔,不敢拂了他的麵子。
先皇還未去世之前,他還有幾分動力,想著要多做些事情,做更多事情,到如今,這幾年是越來越懶,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他本想隨靖王一塊兒去邊關,可邊關也用不著他,近幾年外族也不敢來犯,有靖王在邊關威懾,也沒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福餘原本想去那邊找些事情做,可還未出城門,就被皇帝親自求了回來。
在京城,那就更沒有事情做了。
他本質是個自私之人,心中沒有什麼家國大義,原來找過,卻沒找到,哪怕是做事,也隻想著要變得厲害能護住自己重視的人,可如今他的地位高,做再多的事情,也不會有多少變化,皇帝也會給他派差事,可若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也是交給彆人,不願意動彈。
福餘倒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他一個人待在王府裡,沒有人能管著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今天種白菜,明日種土豆,湖裡養魚還是龜,全都由他自己拿主意,至於王府之外,也沒有人敢下了他的麵子。
他越是安分守己,越是什麼也不做,皇帝也越能安心。
要福餘自己說,他是過的逍遙自在,最是悠哉不過。
“裴夫人也不必為我擔心,我也不會委屈了自己,人各有各的活法,我自然是順著心意來。”
甄好遲疑。
她看了好幾眼,這才歎了一口氣,“你自己都想好了的事情,我自然也就不攔著你了。隻是回頭太後娘娘問起來,你自己與他說去。”
福餘又苦了臉。
他的日子過得什麼都好,唯獨要聽太後的念叨有些不好。
福餘陪雙胞胎玩了一天,等到日暮西沉時,裴慎歸家來,他待在裴府一塊兒用過了晚膳,然後才在夜幕之中回了王府。
一回王府,管家便湊上前來:“王爺,今日宮裡頭又來人了。”
福餘頓時頭疼。
“又是皇嫂嫂?”
“太後娘娘讓人來問,說是上回給王爺送來的畫像若是不滿意,改日再送些新的來。”
福餘便覺得頭更疼了。
太後無事可做,許是先皇臨終前叮囑過她,她便整日想著為寧王府找個王妃來,全京城的合適的世家貴女的畫像都見過了,剛開始福餘還有些耐心,如今卻避之不及。
要說喜歡的姑娘,他是當真沒有。
彆說喜歡,連個合眼緣的都沒有過。
他沒有娘,把裴夫人當做娘親。遇著一個姑娘,他便忍不住在心中與裴夫人比較,裴夫人是天上明月,樣樣都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隻相貌一條,便壓過了京城無數貴女,至於其他種種,那更是連個能比較的人都找不出來。
“你……你去告訴皇嫂嫂,讓她以後也不必送這些畫像過來,若是哪日本王有了興致,自然會帶著王妃去見她。”
管家也苦了臉:“王爺,此事……太後娘娘怎麼會聽奴才的。”
福餘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
“那你說,還能怎麼辦?”
“自然是順著太後的意,找個王妃來了!”
福餘白了他一眼,揮手趕人:“去去去,一邊去,儘出些餿主意。”
管家忙不迭跑了。
獨留他一個人坐在房中,沉思良久之後,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躲不了,他就跑啊!
第二日,寧王府上下便收拾好了東西,一輛馬車從王府裡出來,駛出了京城去。
等甄好知道的時候,她連福餘的麵都沒見著,福餘已經出城去了,隻讓人送了封信過來,信上說,自己去雲遊四方,歸期不定。還給她留了信物,說是若有人敢欺負,便拿著信物去找皇帝。皇帝自是也收到了信,被親皇叔拜托照看。
甄好哭笑不得。
等太後再收到消息,福餘早就不知道跑多遠了。
太後無奈,也無可奈何,隻能在京城裡等著他回來。福餘倒比靖王好一些,一年到頭,回來好幾回,可每回身邊都空蕩蕩的,太後最期盼的寧王妃,盼了好久也沒盼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還惦記著事情的緣故,太後活的挺久。
上輩子,先皇離世沒多久,太後便因著傷心過度跟著去了,這輩子,甄好提醒她小心注意身體,福餘一日沒找到寧王妃,她便一直憋著一口氣,身體健康的很。
福餘就一直在外頭跑。
他先回了江南,找到了老乞丐的墳,重新修整了一番,把他的墓地造的豪華大氣,在江南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便開始到處跑,今日還停在這裡,下個月就換了地方,甄好收到他寄來的東西,回回都不是一個地方。
若是太後寄信催他,他還找借口,說是要等看完山川四海之後再回去。
甄好也不著急,隻偶爾去信叮囑他注意身體,小心安危。
隔了幾年,邊關再起戰亂,他又忙不迭收拾東西去邊關,與靖王一塊兒對敵。等戰亂平定,也不願意回京城複命,又收拾東西四處雲遊去。
他幼年憤恨困囿於高牆之後,盼望能肆意自在,無人能阻撓腳步,後來也當真做到了,想去何處就去何處,山川河流,踏足了每一處地方。身無桎梏,又有牽掛還在京城,若是哪日走得累了,回到京城之後,仍有熱湯飯食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