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齊嬤嬤變戲法一般掏出了兩張紙,雙手奉到了沈琦芸麵前:“世子爺讓唐一送來的,囑咐奴婢親自交到您手上。”
嚴韶羽送的禮物?
說真的,偶爾沈琦芸會懷疑嚴韶羽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但凡是他送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沈琦芸伸手接過,看到是兩張地契,還是齊嬤嬤口中所謂有價無市的旺鋪,加起來至少要值好幾百兩。沈琦芸一臉驚奇:“送我的?”
齊嬤嬤含笑點頭:“是呢。這是不是好事?”
沈琦芸捏著地契,覺得有些燙手。
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將嚴韶羽當作需要好好奉承的上司看待,從未想過自己和他有什麼,可他處處貼心……一想到兩人不對等的身份,沈琦芸立刻清醒過來,摩挲著鋪子道:“我得好好謝謝他。”
先收著,回頭若是能離開,還給他就是。當然,收著鋪子這段時間的盈利,她就不客氣地留著了。
送鋪子的事沒人知道,沈琦芸無意告訴彆人,齊嬤嬤也不是多嘴的人,這件事情悄無聲息地就過去了。
這天去給王妃請安時,見王妃一身華貴,似乎要出門。沈琦芸以為和往常一般走個過場,也不好太耽擱王妃,問安後正打算起身告辭,就聽王妃道:“今兒我想出去轉轉,你陪我一起吧!”
沈琦芸:“……”她是想出門沒錯,但陪著王妃……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在她看來,王妃比嚴韶羽要難應付得多。
王妃先前不太喜歡她,後來對她改觀,態度變了不少。饒是如此,她在王妃麵前,時刻都能感受到王妃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威嚴和對她的壓迫。平時是能不見就不見,能少相處就少相處。
同樣的,王妃有要求,她就算不樂意,也隻得答應下來。
沈琦芸是個豁達的性子,很快就改變了想法,不管怎麼說,能出門就是件好事。
她的遲疑落被王妃看在了眼中,王妃並未生氣,而是想到了彆處,笑著道:“你放心,本妃出門會帶著王府的護衛,等閒人不敢靠近,京城裡幾乎已被護軍掘地三尺,小偷小摸都沒了,不會有歹人,更不會發生上一次那種事。”
這是以為她經曆上一次的事情後落下了陰影,不敢出門。
沈琦芸無意解釋,跟在王妃身後出門上了馬車。
到了上馬車的地方,沈琦芸才發現,無憂郡主已經等著了。
今日的無憂郡主還是一身紅衣,頭發放了下來,乍一看像是未嫁女子,她看見王妃之後,小跑幾步迎上前:“母妃,我等了好久,您怎麼才來呢?”
王妃徹頭看她:“無憂,你這性子可真不討喜,對待長輩不能這麼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耐煩呢,不想等可以彆等。”
最後一句,像是玩笑話。不過,聽在耳中又像是王妃真的生氣了。
無憂郡主有些緊張,不敢再多言。暗地裡瞪了一眼沈琦芸。
沈琦芸:“……”這是典型的挑軟柿子捏吧?
王妃進了馬車,無憂郡主擠開她,率先扶著王妃進去,笑吟吟道:“母妃有沒有用過來客樓的燒鵝?兒媳很喜歡吃,您應該也會喜歡,一會兒媳作東,請母妃去嘗嘗?”
沈琦芸走在了最後,也沒去裡麵擠,就坐在了外間。
裡麵無憂郡主一路上嘰嘰喳喳,偶爾瞪一眼她,衝著王妃時,臉上滿是和煦溫暖的笑容,話裡話外都是奉承。和麵對沈琦芸時完全截然不同。
“母妃,你今兒約我去外頭轉,是想買什麼?”無憂郡主自信地道:“京城裡就沒有我沒逛過的鋪子,您隻要說了,兒媳一定幫您找到合心意的東西。若是不滿意,您儘管罰我。”
王妃麵色淡淡:“瓏悅閣新來了一批可以做嫁衣的紅料子,聽說比貢品紅顏紗還美。我想去瞧瞧,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好。”
無憂郡主沒有深想,隨口道:“外麵的料子肯定比不上貢品,紅顏紗我那裡有好幾匹,您若是喜歡,回頭我讓人送來。不拘是您自己用,還是送人都不錯。”
王妃瞅她一眼,讚賞道:“你有心了。說起來也不是外人,我這是想給玉茹備著,她到了議親的年紀,我想儘快給她定下親事。”
無憂郡主臉上的笑容僵住。
沈琦芸有察覺到,王妃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看了這邊一眼。她瞬間就明白了王妃今日約她和無憂郡主出門的用意。
當下有種說法,女兒都是給彆人家養的,長大嫁人之後,那就是彆人家的人。同理,王妃對於娘家的侄女,在無憂郡主這個便宜兒媳麵前,是怎麼都不能說“不是外人”的。這幾乎就是明擺著說,嚴韶羽的未婚妻就是許玉茹。
沈琦芸對此早有預料,詫異過後,很快恢複自如。
無憂郡主麵色漸漸白了:“這……”
王妃端著茶杯,笑問:“玉茹不錯,識大體,懂規矩,也會照顧人。韶羽和她簡直是天生一對,郡主覺得呢?”
無憂郡主不覺得二人相配,在她眼裡,除了她之外,誰都不能嫁嚴韶羽!
她如今已嫁為人婦,在王妃麵前,她說不出這麼不要臉話來。但要讓她承認嚴韶羽和彆的女人相配,哪怕隻是隨意附和,她也不願意。
氣氛僵硬,沈琦芸把玩著腰上的流蘇。假裝自己不存在。
馬車停下,沈琦芸坐在最外麵,也是最先下馬車的人,抬頭就,她偷摸瞄了一眼對麵的酒坊,那就是嚴韶羽送給她的鋪子之一,也是她名下盈利最多的鋪子。
她這邊心不在焉,無憂郡主哭喪著臉,毫不掩飾自己低落的情緒。相比二人,王妃興致高昂得多,進門就讓夥計送上最好的料子。又招呼兩人:“來了就彆空手回去,你們都各自選兩匹。除了紅色之外,也還有許多豔麗的顏色嘛,做成衣衫,同樣好看。”
沈琦芸覺得王妃話裡有話,她挑了一匹玫紅和淺綠。
另一邊,無憂郡主麵色比方才更難看,她拉著王妃的袖子撒嬌:“兒媳想要鵝黃和深綠,還想要一匹粉藍,多挑一匹行不行?”
沈琦芸恍然,王妃讓她二人各挑兩匹,豈不是表明倆人身份相等?
她是無所謂,落在無憂郡主眼中,大概會覺得屈辱。
王妃半真半假笑道:“你可真會訛人,本來是可以的。但我今天帶得銀子不多,還得買好幾匹紅料子……就算不用來做嫁衣,新婚總要做幾件大紅衣衫,你若是真喜歡,就自己掏腰包!”
無憂郡主出嫁時,堪稱十裡紅妝,壓根就不會缺銀子花。她要料子,要的是自己和那個丫鬟區彆開來,又不是真的舍不得買,聽了王妃這話,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扭頭過來,狠狠瞪著沈琦芸。
沈琦芸真心覺得天降大禍。
果然遇上了無憂郡主就沒好事,她心裡暗自打定主意,日後得離郡主更遠一點。
無憂郡主無論心裡多不暢快,都改變不了婆婆的想法,接下來,她一路上興致都不高。
王妃不受影響,又給二人買了都不少東西,相比之下,沈琦芸得的東西更多一點。王妃還衝著無憂直言:“我出身武將世家,就特彆喜歡膽子大的姑娘,琦芸娘家不顯,我多給她買些,你不會多想吧?”
無憂郡主能怎麼說?
無論是看在心上人的份上,還是看王妃本身就是她便宜婆婆的身份,她都不敢多想。
逛了一天,沈琦芸拿到不少東西,挺儘興的。王妃該買的東西買了,又成功敲打了二人,也挺高興。
準備回去時,無憂郡主的臉色臭得嚇人,甚至另找了馬車回去。
她本就不是願意委屈自己的人,大概是太過生氣,也可能是知道討好不了王妃,她打過招呼上了馬車後率先走了。
王妃看著她的馬車離開,冷笑了一聲,衝著身邊的沈琦芸道:“她一心念著韶羽,最近時常找機會偶遇,再這麼下去,於韶羽名聲無益,兄弟倆也該要反目成仇了。成親了,以前的那些悸動就該放下。我還沒訓斥她不要臉呢,竟然敢給我甩臉子。”
沈琦芸不好接話,隻道:“郡主可能是一時接受不了。”
王妃側頭看過來:“你是韶羽都側妃,對他有些是非分之想正常,可她一個弟媳婦,不修己身,反而想著怎麼勾引大伯子……再這麼下去,我去皇後娘娘麵前告她一狀。姑娘家養成這樣,對皇後娘娘的名聲也有損傷。”
沈琦芸:“……”還真是。
回到府中,無憂郡主早已經不在,幾人並未打照麵。
王妃心情不錯,又讓人送了些東西過來。
沈琦芸隻得謝恩。
回到自己院子門口時,看到無憂郡主等在那裡,似乎有話要說。
沈琦芸心下暗歎一聲倒黴。
“郡主有事?”
無憂郡主上下打量她:“如果韶羽哥哥娶了妻,你肯定不會有如今的好日子過,你就真的甘心屈居人下?”
沈琦芸頗有些無語,這是想拿她當出頭的櫞子?
“不然呢?”沈琦芸身後還跟著奉王妃之命給她送東西的丫鬟,她一本正經:“我做丫鬟,最先學的就是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東西,絕對不敢肖想。”
你也一樣!
無憂郡主聽出來了她的話中之意,罵道:“孬種!”
沈琦芸不依了,忍不住反駁:“你行你上啊,攛掇我做甚?”
無憂郡主:“……”她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