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出身鄉野,不如太醫那般小心翼翼,搭個帕子之類的事人家完全沒這種意識,直接就上了手。把脈時,朦朧的天光中,沈琦芸看得到他眉心緊皺。
見大夫半晌不言語,沈琦芸直接道:“大夫儘管直言,我已經接受了最壞的結果。”
大夫讓她換了一隻手,足足過了半刻鐘,才低聲道:“可解,但得喝三個月的藥。”
沈琦芸一臉驚詫:“真的?”
她又看向嚴韶羽,問:“你該不會找個人來騙我吧?”
這話剛一問出口,她就後悔了,兩人互相陪伴了幾個月,沈琦芸對他也有些了解,此時嚴韶羽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歡喜。
那應該是真的。
嚴韶羽並不覺得受傷,解釋道:“這位大夫在江北一帶很有名,尤其擅長幫即將難產的婦人調理身子。他說有救,就一定有得救。隻是……”理智回籠,他想起了趙王府一行人今日就要啟程離開的事。
“你能不能留下?”
沈琦芸搖頭:“不能的。”
既然大夫能治,大夫本身也不是京城人,那跟她一起走就好了啊。偌大的趙王府,又不是養不起一位大夫。
嚴韶羽神情黯然:“那……你們先走,回頭我將大夫安排好跟在你們身後。或者,一會我直接去找王爺,跟他說清楚其中的利弊。”
趙王既然知道孩子的父親是他還願意保下這個孩子,發現沈琦芸中了紅顏劫這樣的藥也沒有立刻讓她落胎,肯定也是看重沈琦芸的。
既然看重女兒,如今有機會能保得母子平安,趙王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沈琦芸點點頭,轉身之際,還是道:“多謝。”
嚴韶羽苦笑了下:“這是我應該做的。”礙於有大夫在側,他不好表明自己是孩子父親,那話難免讓人多想,他又補充道:“就當是先前我欺負你那麼久的補償。琦芸,日後一定要保重。”
沈琦芸頷首:“你也保重。”
兩人在偏門處分彆,沈琦芸再未回頭。
嚴韶羽一直看著她的背影,仿佛怎麼都看不夠,麵色越來越白,直到偏門關上,再看不到裡麵的人,他才收回了目光:“大夫,還要麻煩你去一趟趙地,若能保得她們母子平安,回頭我一定會重謝。”
大夫氣得吹胡子,本來二十天的路程,這位世子非要讓半個月趕到。結果還覺得太慢,讓他日夜兼程,生生提前了五日。此時,大夫還渾身酸痛,腦袋暈暈的,還沒回過神來呢,這又要讓他趕路。
特麼的,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加上這人實在得罪不起,他真就甩手不乾了。
稍晚一些的時候,趙王得知了消息,特彆歡喜。找來了王妃商量多帶一位大夫的事。
尤其那位大夫已經顛簸了許久,得給他找一架軟和一點的馬車……彆還沒到封地呢,就已經把人顛散架了。
王妃得知此事,也挺歡喜的,但心情有點複雜。女兒回來這些日子,都沒怎麼見嚴韶羽,幾次見麵都不熱絡。這樣的情形下,嚴韶羽還將她的安危放在心上,費心費力跑那麼遠去請一位大夫回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再上心,兩人也有緣無份。王妃感慨了一會兒,將這事拋到了一邊。正在準備馬車,太子妃又來了。
今日,趙王府一行人啟程,太子妃親自來送,本來是挺正常的事,王妃沒有多想。
太子妃回趙王府,那就跟未嫁之時一樣,隨時都可以進。她進門聽到王妃在安排馬車……先前好一點的馬車能用都用了,這會兒要挪好的出來,特彆麻煩。
“又要添人嗎?”太子妃隨口道:“什麼樣的人要坐這麼好的馬車?”
如果是下人,完全沒這必要嘛。
如果是主子,先前她為何沒有聽說過?
王妃沒有多想:“要多帶一位大夫。”
太子妃最近找大夫跟瘋魔了似的,聽到這話,頓時上了心:“什麼樣的大夫?”看到王妃如此慎重,她頓時福至心靈:“是為沈琦芸找的?”
王妃不想騙她,卻也不想承認,隻沉默不語。
太子妃氣笑了:“果然那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就想知道,那大夫能不能救她?”
大夫說隻要能陪在女兒身邊,三個月就能解毒,這話王妃哪裡敢說?
“大夫嘛,多多益善。”王妃無奈地道:“我早就說過,你有身孕,不用特意奔波一趟,萬一動了胎氣,豈不是更加麻煩?回頭我一定會找好的大夫給你送來!”
“我就要今日你們帶走的這位。”太子妃本來也是個霸道之人,隻是她向來不在外人麵前霸道而已,這會兒倔脾氣上來,直言道:“我就要他。”
王妃啞然:“你要誰都行,隻有他不行。”
那是嚴韶羽特意為沈琦芸準備的,太子妃把人接去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