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2 / 2)

無法理解的景象降臨了。

啪!啪!啪!

一瞬間身邊的事物瞬間都炸開了,包括那巨大的肉塊,都變成了滿天的血雨,和輝頭上張著嘴的羂索徹底成了漿糊,濃稠的血流出來,又瞬時長滿畸形的菌絲。

滴答。滴答。

場景用人間煉獄來形容也不為過。

看著那光圈,和席卷世界的汙染,小甚爾腦內信息瞬時過量,視線成為了白色雪花屏,他終於明白了,小章魚的能被軀俱留隊看見,不是在宣告軀俱留隊的死亡,而是在宣告整個世界的死亡。

在知覺被雪花屏淹沒以前,同時跟小甚爾的胃液一同翻滾的,是他內心深埋的記憶。

果然,他見過祂,在更早的時候。小甚爾心想。

光圈的感覺給人十分熟悉。

他記得四歲時,他曾為了拯救一隻病懨懨的小鳥上樹,最終卻和小鳥一起掉在水裡,喪失力氣,真的快要淹死的時候,他就聽到過類似的嘶嗬聲。

那時,他閉眼,被什麼東西纏上了岸,思緒混沌一片,成為了時斷時續的雪花屏。像是雪崩,他快要被漫天的低語給淹沒。

那東西一開口,他的大腦就差點承受不了爆炸了,崩潰掉了。

他也不知道那東西在跟它說什麼,可能是唱歌,但像魔鬼的亡音,他口鼻流血,那東西很熱衷於跟他講話,他完全聽不懂。

但祂說最後幾句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聽懂了。

【我唱的、不好聽嗎】

【睡前故事、也不夠、好嗎】

【對不起、】

那東西大概也明白,自己從存在對他是種傷害,把小鳥放在他的手心裡,便消失了。

他看見,濕漉漉小鳥的腿和胸羽附近有著深黑色的縫合線,它伸長著舌頭,看上去有些畸形可怕。

是活著的小鳥,讓他真的很開心,他感覺到那東西是好心的。

因為小甚爾從上樹抓到它的那一刻起,才發現小鳥已經死了,身體僅留有一絲餘溫並未散去。

被人從落水中救起後,被放在手心的小鳥卻重新活過來了,他把那隻有著縫合線的鳥放在心口,感覺自己的心也活過來了。

所以當他第一次見到小章魚的時候,麵對那黑色的縫合線,他不感覺到害怕,而是親近。

小鳥後來壽終正寢了,還誕下兩顆溫熱的蛋。

但是這件事,他卻忘了。

他無法記住。那時候的他太小,記住祂對他而言是種傷害。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每次往鐵盒裡放兩顆蛋,是為了吃,也是為了想保留下什麼記憶。

但是他最後還是忘了。

他心裡開心地想,我確實見過你,是不是?

那光圈正發出電一樣不成調的滋滋聲。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對於腦花所做的一切,祂生氣了。

所有人的視野和思維的一切,都變成的灰淡的雪花屏。

像是雪崩一樣,一切絮亂的信息將人排山倒海地淹沒,濃稠,黏膩,無數非男非女的聲音在說著充斥著惡意的語調,意識已不再有意義,因為都消散了——

那一瞬間,地球因為“過載”而毀滅了,自然也不存在人類。

嘀————

仿佛一切都按下了靜止鍵。

它成了一片被深色奇異物質侵蝕的地方,徹底的在宇宙中靜默了。

當祂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祂發出無聲的哀鳴,又驚慌失措地回轉起時間。

祂可以短暫地倒流時空。

這一切開始迅速倒流。

深色奇異物質退回宇宙,逐漸在消默,血色的場景也在回流,被祂認為是灰塵的人們也在重組回流。

仿佛這一切重未發生過。

隻不過當時間再度重啟回開端時,她伸出觸手,再次將巨大的肉塊戳成滿天的血雨。

羂索的腦袋也被她的觸手碾碎了一半,剩下地一半卻憑空消失不見了。

於是美穗回頭注視起小甚爾。

作為被祂“寵愛”的孩子,複活的小甚爾擁有“過載”的記憶,這致使他胃液一片翻滾,腦袋發瘋似的叫囂。

她平靜地注視著小甚爾。

小甚爾在心底對自己說道,保持理智。保持理智。保持理智。保持理智。

終於在幾秒之後不再頭疼發抖,回歸理智。

“不要害怕我,小甚。”美穗執拗地說。

她麵上無甚表情,黑黝黝的眼睛像個吸食人氣的黑洞,杳無生氣,觸手上還沾著血,卻不敢觸碰小甚爾,她怕他當場吐出來,聽他發出害怕的聲音,她的心在滴血。

這時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的陰暗占有欲望。

在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祂就在億萬光年外一眼“看”中了這粒塵埃,欣喜無比,但那時的祂無法來到他身邊,因為他無法承受。

“他真好看。”

“想做母親,想做他的母親。”

最開始的欲望始於他。

她像一個母親一樣對他傾注了心血,這份愛如此沉重的,以至於她無法去想她會失去他,無法接受他的一點損傷——她的心像被打了亂結的鐵絲纏繞,勒得她心臟窒息地痛。

小甚爾反應過來。

“不是我的血,”他看了看自己的上身,軟軟地解釋道:“都不是我的。”

他走過來,隻是很輕地環住她的腰,像往日一樣,臉絲毫不懼怕地埋沒在一堆觸手中。

“我見過你是不是?”小甚爾輕聲說:“在過去的時候,我見過你,對不對?”

美穗隻是盯著他看,不說話。

“我還沒來得及給你看一個東西。”他說。

在這種不符合時宜的場景,他卻將右手伸出來,然後手向下傾斜,不一會兒從他手上不停的飄下散落的白色花瓣,在地上堆了一小堆,白色花瓣沾染上地上的血跡。

他撒起花瓣,看美穗好奇地用觸手抓住他的袖子,這反而讓小甚爾笑起來。

美穗也跟著笑起來,她飛成八爪魚一樣的頭發落下來,眼睛彎彎眯起來問:“花瓣到底是從哪裡飛出來的?我怎麼看不出來?”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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