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2 / 2)

“你家藏著一個‘源泉’。”

章魚也好,小手也好,那些在隱晦之地無法認知的東西,都在說明,這個家庭內部隱藏著一個更大更未知的‘源泉’,祂是這些怪異的源始。

一直以來,小甚爾似乎在有意識無意識的讓夜蛾老師不清楚這個家內隱藏的更深層次的東西,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混淆他的認知,也並不跟他完全解釋。

這些年,小出美穗從來沒有跟夜蛾正道以成人的擬人態見過麵,甚至漸漸幼擬人態也不再見他。

她在夜蛾正道在的時候,試圖削弱這個家的那種“異常感”,畢竟夜蛾看起來是大叔,內心卻相當纖細敏感。

但作為一級咒術師,怎麼可能對異常不敏感呢?即便美穗不是咒靈,說不準,他已經意識到了,小甚爾笑了起來。

“是嘛,我真是有點小瞧你了。”

同過去不同,小甚爾站起來,第一次抬頭以俯瞰的角度去看小七海。

這個角度使小甚爾的五官變得陌生而壓迫,混雜著冷漠與審視,甚至帶著點暴戾的危險。

小甚爾綠幽幽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他下意識將右手食指靠近上牙槽下側,在思考著什麼,額前成尖的碎發加重了這種鋒利。

小七海被嚇了一大跳。

因為從小就認識,兩人相識得太熟,平日裡,小甚爾更多是給人安全感、打科插諢的大哥哥形象,他的攻擊性也隻對著咒靈,很難讓小七海很感覺到他的恐怖。

小七海曾經見過小甚爾對待咒靈的態度,他會毫不留情地將咒靈削成片,或者開膛破肚,任由溫熱的血落在他的臉上,表情很是享受,他對戰鬥有一種幾近瘋狂的迷戀。

那時他的神色便像這般危險。

小七海身體僵硬起來。

小甚爾向他伸出手,小甚爾後退了一步。

但他隻是輕輕揉了揉他的頭,戲謔道:“笨蛋變聰明了嘛,這很好。”很快,這種壓迫感不見了,他又變成了小七海熟悉的那個甚爾哥哥。

然後,他們相對無言。

回家前,小甚爾再次撫摸他的頭,由於年齡差,小甚爾的手寬厚而熱烘烘的,比他的手要大一倍,他開口說:“建人,對不起,我可能嚇到你了。”

這時,小七海才放鬆下來,他感覺自己有一點被嚇到了,甚至有點感到委屈,明明甚爾哥哥也沒有攔著他來這裡,但當他認真探究起來,卻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

“非常抱歉,建人,我隻是……”

難得小甚爾道歉了,不知為何,小七海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種沉重的悲哀,這種悲哀具有某種深意,小七海不懂,更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可能隻是占有欲發作了,哈哈,我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真實的模樣,我很害怕,萬一她因此跑掉了呢。”

那個表情陰鬱而空洞,像是饑餓落魄的人抱著自己唯一的一塊麵包,即將落涯的人抓著唯一一根快要斷掉的藤蔓,快要溺水的人費力探出水麵呼吸。

但他是甚爾哥哥,是那個恣意無比、熱愛陽光自然、給植物溫柔澆水的甚爾哥哥,是那個成天在外麵探索、有自己執著的興趣、並不陰鬱的甚爾哥哥。

他怎麼會露出這種表情?

小甚爾蹲下來,眼睛同他的眼睛對視,他笑著說:“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嚇到你了,我是絕不會傷害你的。”

“我是不會傷害自己守護的東西的。”

就算被那麼多新的快樂埋沒,有那麼一瞬間,小甚爾總會感覺自己回到了那個爛得不得了的禪院,回到了在冰冷水池差點溺斃,獨自在陰沉寒風中徘徊的夜晚。

仿佛一切美好不過是一個幻覺,隻消一瞬,他便會看見媽媽靜吊在房梁的繩索上,而怪物不曾出現。

誰都不能奪走他的幸福。

唯有這一點,他無法忍受。

*

按道理來講,上了初中後的小甚爾已經到了叛逆期的年齡,他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肩膀變寬,手臂變粗,個頭變高,同時開始被一些女孩子暗戀。

但他的所作所為,卻和其他同齡人一點都不一樣。

相比於其他獨立甚至不怎麼與父母交流的少年,他顯得格格不入,更黏大人。

周日的時候他都堅持在家,小甚至起床跑步洗澡後,會先主動把美穗的觸手係在自己結實的手腕上,再開始給花架上的植株澆水。

美穗用手捂著臉,說:“嗚,感覺自己帶壞了小甚。”遠處的觸手卻仍戀戀不舍地掛在他手腕上,小甚爾的手腕相比於過去粗了一圈,因為怕掉,他甚至打了兩個結。

小甚爾就係著這個結,在澆水後,回到臥室,然後摸了摸還在床上的章魚的頭,見它有點起床氣,章魚觸手伸出的方向一看就是想要去欺負小手,他繼續給它灌迷魂湯。

“宇宙第一喜歡你。”他低頭,開始了新一天對章魚的感情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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