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隻是病了。”
“病了?”
“自閉症。”
“你看得出來?”
“以前接觸過,他們心房上了一道鎖,房間內多姿多彩,外人卻永遠無法走進去。”
諸葛沆繼續說,“到最後那位父親也沒有生氣,而是細致地把桌子收拾好,給女兒擦乾淨臉,然後牽著她的手走了。一路走到一棟房子前,媽媽已經站在門口,拎著小風箏和水壺在等待了。天氣晴朗,他們一家三口要去郊遊。我就是在那時,看見牆壁上貼著的招租廣告。”
方蕭西:“所以那位父親就是房東?”
“沒錯。”
“你被他們的親情打動了嗎?”
“我被美好打動了,小女孩看見風箏時驚喜的神色,父母相視一笑的溫情,那一幕美好得像幅畫。”
窗外傳來鳥雀尖細活潑的啾鳴聲。
橫斜的電線上,兩隻半大麻雀挨在一起,互相給對方梳毛。
方蕭西收回目光,支著腮看向諸葛沆:“諸葛,你一定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也隻有這樣,麵對患絕症的人生,他才會這樣平靜樂觀。
“十歲以前,算是的。”
諸葛沆攤手,表情並不悲傷,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後來,我媽媽丟下我跑回祖國和男人私奔了,我爸爸炒股失敗投河自殺了。”
他看著她:“你肯定比我幸運。”
“沒有……”方蕭西搖搖頭,“沒有的。”
她怕他問得更深,埋下頭吃飯。
但諸葛沆什麼都沒說,給她搛了一塊魚肉。
她嘗了覺得鮮嫩,想再夾一塊,手上不方便。
豎起燙到的那根手指,朝他屈了屈,笑道:“你看,被你裹得像木乃伊。”
“木乃伊可不是這樣的,你被電視裡騙了。”
“那是什麼樣子的?”
“想聽嗎?”
“你講講。”方蕭西把凳子拉近一些。
諸葛沆不僅講了木乃伊和法老,講了金字塔,還講了彆的。
世界各地遺跡和神降故事信手拈來,各路宗教派係如數家珍,簡直像個曆史學家。
在他講到錫克教的“五K”習俗時,她終於問:“諸葛,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應用化學。”
“化學?”
“不信嗎?”
“我以為你起碼是個文科類專業,不然怎麼這麼博學。”
“我講的東西都是學會裡學來的。”
“學會是做什麼的?”
“一個興趣社團,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他頓了頓,低頭看盤子,“煎豆腐是不合胃口嗎?”
“還行。”方蕭西夾起一片吃了,扒進一大口飯。
諸葛沆抬起眼,她鼓著腮咀嚼米飯幫和他對視,仿佛在證明豆腐真的很不錯。
他突然輕輕笑起來:“你在撒謊。”
“有嗎?”
諸葛沆拿來一麵鏡子,對準她:“你看,很明顯。”
方蕭西在鏡頭裡看到一張心虛的臉,自己也笑了。
“是有點兒苦……”
她給自己倒杯水,一口氣喝完,“隻有一點點。”
諸葛嘗了嘗,何止是一點點,一口咬下去還有結團的鹽粒,忍不住吐在紙巾上,包了丟進垃圾桶:“火候沒掌握好,鹽也放多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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