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蕭西在楊典敦促下已經肯叫哥哥了,但每次都很客套,見麵了“哥哥好”,要走了“哥哥再見”,然後再也無話。
他聽得不是滋味,沒有人對他這麼敷衍過。
她越恭敬禮貌,他偏偏就越想去招惹,去欺負。
有時候捏住她鼻子不讓呼吸,或者兩根手指按著她嘴角上支,你剛剛對賣糖葫蘆的叔叔不是笑得挺開心嗎,來,對哥哥笑一個看看。
咦,是不是有蛀牙了。
笑起來好醜。
看她氣得臉漲紅,拿圓溜溜的眼睛瞪他,要哭不哭,或者狠狠踩他的腳,大聲說要和媽媽告狀,和胡簌阿姨告狀!
他心裡那個疙瘩就平了,就舒坦了。
身後突然傳來敲鑼打鼓和嬉笑聲,一行穿著水紅色長袖舞服的女人從巷間穿堂而過。
隨行還有位老大爺,舉著卡片機,身姿矯健地穿梭在隊伍中,指導她們擺姿勢,哢嚓哢嚓拍照。
枇杷樹後有條一臂寬的窄巷,走出十餘步,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本來有幢帶院子的房子,被個精神病人一把火燒了,人去樓空,地基也被填平了。
空出來的地成了小廣場,夏天有人乘涼,冬天有人打太極。周圍居民想舉行室內施展不開的活動,首先想到的地點就是這裡。
老大爺拍完照,注意到鶯鶯燕燕中多了個年輕男人。
男人很高,雙手插兜,戴著一頂淺灰格紋棒球帽,站在牆陰裡,盯著那些風姿招展意氣風發的女人們看,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附近有歌舞廳一條街和電玩城,不少不學無術的二流子出沒,長相和打扮也這麼好。
晚上三五成群過來耍酒瘋,搖著噴筒在牆上畫鬼畫符,脫褲子往牆根兒撒尿,或者對年紀可以當他們媽的女人吹口哨。
今兒天還沒黑呢!
就敢這麼明目張膽。
他氣血上湧,眯起眼睛觀察半天,到底把相機往脖子一掛,人招到一邊:“你,乾什麼來了?”
程見舟給了他一包煙,倒是挺客氣:“我來找個人。”
老大爺抗拒地往後仰,手擺到一半,見是好煙,趕緊揣進懷裡,神色仍然是狐疑的,眉心擰成川字:“找人?您可不像找人啊。”
程見舟笑了:“那像什麼?”
“像踩點。”
他朝人群一指:“我來找她。”
大爺看過去,看到了裡頭唯一年輕的身影。
小姑娘穿了件純色T恤,袖子挽得高高的,下擺有點長,掖了一半進運動褲裡,踩著一雙不合腳的拖鞋,走起路來啪嗒響,正滿頭大汗幫忙搬紙箱。
紙箱壘好後,伏在汽油桶加木板搭成的簡易桌子上檢查扇子瑕疵,登記數量,然後一把把分發出去。
她腳邊趴著一條長毛狗,是趙美茹的愛犬。
通體純白,戴粉色項圈,頭頂綁一蝴蝶結,扮相花哨。
這狗神經質,對誰都齜牙咧嘴。
此刻卻乖乖把下巴擱她腳背上,眼珠子隨踏來踏去的鞋子轉動。
“噢,西西呀!”
大爺臉色和緩下來,背著手打量程見舟,笑眯眯問,“你就是她說的那個哥哥吧?”
“她提過我?”
“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