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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蕭西:“程見舟,困了不去床上睡嗎。”
又沒動靜了。
見他不肯挪尊軀,方蕭西善心大發,抱來一床毛毯。
揭開濕漉漉的羽絨服,把她嚇一跳。
隻見程見舟雙眸緊閉,臉色潮紅,大汗涔涔,氣息粗促。
方蕭西問:“你沒吃藥嗎?”
程見舟沒有回答,似乎連擠個字的力氣都消失殆儘。
方蕭西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烙鐵般滾燙。
她從電視櫃下拎出藥箱,翻找到耳溫槍,為程見舟測體溫。液晶屏短暫閃爍後,跳出紅色高燒預警,39.8°C。
她在甜品店的借口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胡謅的,結果一語成讖,程見舟真的發燒了。
家庭藥箱各色藥品塞得滿滿當當,就是沒有退燒藥。
方蕭西匆匆披上外套,拿了傘出門。
雨下得又密又急,狂風推波助瀾,幾乎要把傘骨掀翻。她沒走出幾步,臉上就一片濕意,雨水直往領口裡傾。
好在小區藥店離家不遠,幾分鐘就走到了。
櫃員暫停了電腦遊戲,聽說她要買退燒藥,問需要哪種。
方蕭西收了傘:“哪種效果好?”
“大人吃還是小孩吃?”
“大人。”
櫃員甩來一盒橙色包裝的藥,淡聲道:“用這種吧。”
說著又遞來一個平口小袋:“喏,指套。塞一顆,降不下來再去醫院看看。”
“塞?”方蕭西疑惑,“塞哪裡?”
“塞肛|門啊,還能塞哪?”櫃員看了眼電腦屏幕,不耐煩道,“還要不要?”
“要的要的。”
方蕭西點頭如搗蒜,立馬付錢,拎起袋子。
程見舟腦子渾沌,半夢半醒間聽到門關合聲,抬起胳膊橫在額頭,側身繼續睡。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一個勁推他,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
他覺得聒噪,伸手揮開:“彆煩我。”
隻得到片刻安寧,倏然耳畔一熱,少女威脅的聲音沉下來,沙沙流入鼓膜。
“程見舟,我給你買了退燒藥,你不要我可扔了。等著燒壞腦子吧你。”
他掀開眼簾,熱氣朦朧中看見方蕭西抓著藥盒站在垃圾桶旁,佯裝要鬆手。
又抬眼狡黠地看他。
眼裡大剌剌寫著“幸災樂禍”四個大字。
白癡。
程見舟頭痛欲裂,懶得陪她玩這種幼稚的把戲,啞聲道:“藥給我,去倒杯水。”
“好。”
方蕭西倒是難得聽話,乖乖應聲。拆掉藥盒包裝,剝出一顆紡錘狀的藥丸放在他掌心,叮囑:“這不是吃的,你彆吞了。”
程見舟用拇指撚了撚,滑溜溜,摸起來像香皂。
他狐疑地抬頭:“不是吃的?”
方蕭西鄭重其事點頭,“啪”得展開指套,笑得燦爛無比,露出細白可愛的牙齒:“嗯,塞後麵的。”
程徊南從醫,程見舟耳濡目染,加上兒時在胡簌病榻前陪了一年,基礎醫學知識還是懂的。
發高燒,直腸給藥的栓劑起效快,確實是最佳選擇。
但是從方蕭西的反應看,好像用這種藥有多難堪一樣。
程見舟扯扯唇,長手一伸,把方蕭西撈過來,按著她的肩借力站起來,高出她一頭多,心安理得把重量壓在她伶瘦的身軀上。
“扶我去廁所。”
程見舟洗了把臉,一陣乏力感襲來,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對鏡輕喘著氣。
門被推開,方蕭西探進腦袋:“哥哥,你不方便吧,要不要我幫你?如果你開口求——”
程見舟一腳把門踹上:“滾。”
翌日清晨。
方蕭西按掉鬨鈴,賴了幾分鐘床,這才洗簌下樓。
深冬日出晚,天幕東邊隱約泛白,周遭依然寂靜昏霧。一樓燈火璀璨,程徊南在主位用餐,桌前擺著各色精致早點。
方蕭西放輕腳步,在桌子遠端坐下。
“早,程叔叔。”
程徊南頷首,繼續看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