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似是想了下:“還不知道,以後再說吧。”
他快步越過她,手搭著欄杆倒退走,挑挑眉,賣了個關子,“先讓你欠我一個人情。”
方蕭西突然一把拉住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鐘鳴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一愣,這才慢慢轉頭。
那是隻巴掌大小的幼貓,鼻子皺巴巴,體毛稀疏,後肢好像沾有血跡。
走路還不穩,搖搖晃晃偏到路沿,踩了個空,差點掉下去,所幸及時用爪子勾住了,艱難爬回去。
方蕭西輕手輕腳接近。
小貓聽到腳步聲轉身,警惕地盯著她,哈了口氣,踉踉蹌蹌往石杆投下的陰影中躲。
她進一步它就退一步,眼看著就要逼近橋緣,下麵就是湍急河流,十分危險,方蕭西不敢動了。
鐘鳴變戲法般拿出一小袋雞胸凍乾,撕開包裝:“我來試試。”
或許是他天生親和力使然,也或許是被肉的氣味吸引,小貓果然沒有再躲,而是朝他一個勁喵喵叫。
鐘鳴慢慢走到它身邊,蹲下來,把凍乾揉碎了遞過去,趁它舔手時準備捏起它的後脖。
就在那時,一輛運沙車為了躲避突然橫行馬路的電動車,急轉車頭,直直朝人行道衝來。
一個急刹,車廂轟然側翻,車頭頂出橋欄。
嘭——
濃煙滾滾騰起。
鐘鳴的身影連同貓一起,消失在一片混沌中。
救護車來的時候,方蕭西握著鐘鳴的手機坐在路緣石上,耳畔充斥著很多雜音,大呼小叫,腳步紛遝,鳴笛不休……
明明是豔陽天,可她覺得冷,冷得刺骨。
渾身都在發抖。
於是抱著雙膝儘量蜷起來,把頭埋進衣領。
很快鐘鳴身上蓋上藍布,被擔架抬走。
無儘的人潮將他露外麵的,臟兮兮的鞋子淹沒,直到再也看不見。
有一群人圍住她,穿著顏色各異的製服,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有張眉頭緊鎖的臉。
他們蹲下來,扶著她的肩,嘴巴一張一合,嘰嘰咕咕講著什麼話。
方蕭西無法理解他們在說什麼,隻是直愣愣望著馬路對麵。
太陽和蟬鳴熱烈,鳳凰木開出的花如火如荼伏在冠頂,風一吹,花兒撲簌落下,好似一場淋漓的血雨。
鐘鳴的葬禮是鐘意操持的。
她大哭過一場,眼睛腫得不成樣子,但念悼詞時語氣十分冷靜,仿佛在敘述素不相識之人的一生。
方蕭西站在台下,看形形色色的人去敬香、鞠躬。
鐘鳴的遺像掛在挽花間,是朋友圈那張羽毛球比賽得獎後咬著金牌的照片。
少年目光淨澈,眉眼彎彎,笑容定格於最是青春的年華。
等人走得差不多,方蕭西最後一個去上香。
她雙手合十拜彆,鐘意突然叫住她:“西西,能幫我個忙嗎?”
方蕭西和鐘意去了趟微風公寓,白益喝得爛醉,渾渾噩噩來開門,看見鐘意一怔:“來收拾他的東西?”
鐘意點頭:“打擾了。”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白益哽咽了下,拎起掛鉤上的水壺,“你自便,走之前記得關門,我先去學校了。”
焦餅豎起尾巴迎上來,先是嗅嗅鐘意褲腳,然後繞著方蕭西打轉,一聲軟似一聲,格外纏人。
室內烏煙瘴氣,一股濃烈煙酒氣。
方蕭西打開窗戶通風,蹲下來拍掉焦餅背上的煙灰,它胡須蜷了好幾根,估計是不小心蹭到了煙頭。
鐘意問:“西西,你能領養焦餅嗎?我實在沒精力照顧它。”
“好。”
鐘鳴除了書和珍愛的羽毛球拍,私人物品沒幾樣。鐘意把相冊集、獎牌以及一遝設計圖紙帶走,臨走前給烏龜喂了次糧。
方蕭西抱著裝滿雜物的紙箱,跟鐘意回了小區。
一間電梯在維修,隔壁也遲遲不下來,鐘意決定走樓梯,方蕭西便也一路陪著上九樓。
期間鐘意一直和她聊鐘鳴。
比如鐘鳴名字的由來,第一次翹課被老師發現的糗狀,在鄉下被狗追咬的經曆……
都是些極瑣碎的事,但她講得有趣鮮活,一樁樁如同發生在昨日。
到家後鐘意接過方蕭西手中的收納箱:“謝謝你陪我爬這麼高的樓,聽我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