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胃藥。”
“你還隨身帶這個,胃不好嗎?”
“好得很。”程見舟說,“給你帶的。”
楊餘茵微怔:“謝謝。”
程見舟看她擰開保溫杯,就著一口水咽下藥丸,緊緊閉上嘴巴,仿佛在極力忍吐,不由笑道:“既然沒本事,還和同事喝那麼多酒乾什麼。”
“大家都喝,我不喝,不就成異類了嗎。”
程見舟挺稀奇地問:“你不是最討厭隨大流?”
“人都是會變的。”
楊餘茵看醫生用鑷子夾出紗布,貼在小臂上,疼得輕輕皺眉,“桐沙遠比我想象中繁華,市中心的高樓比美幾裡的樟樹林還密。白天有白天的光鮮,晚上有晚上的熱鬨,深夜走在街頭,車來車往,燈火通明,到處是人,到處是歡笑。但是啊,這些東西總感覺離我很遙遠,根本融不進去,來這邊半年了還是隔岸看花。你彆看我好像沒什麼上進心,其實我這個人還挺要強的,之前什麼工作都能適應,都可以乾得很好……所以在桐沙,也不想混得很差。可惜這座城市風光很好,人卻不怎麼樣。”
她抽了張紙巾擦著手臂上的褐色碘酒:“程見舟,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們桐沙人哪一點嗎?”
年輕醫生摘掉手套,做了個簡單的手消,饒有趣味地拄著下巴問:“美女,哪一點啊?”
“明明性格冷漠利己,麵上接人待物卻表現得比誰都熱情,好像人人都戴著麵具似的。假客套,裝腔作勢,不像我們夷風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什麼心思全寫在臉上。”
醫生鼓起掌來。
楊餘茵說:“概括一下,我碰到的人大多數是這樣,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不冒犯,多講點,我又不是本地人。”
“……”
程見舟似笑非笑:“說我呢?”
楊餘茵搖頭:“你和他們不一樣,我說我那群同事。那幾個男的,平時也沒見和你關係多好,聚會時倒是一個個挨過來,殷勤地勸酒,不喝吧又變了副麵孔,根本沒把你當人,隻是喜歡展示強權,喜歡看人出糗失態,真是沒勁透了,惡心透了。”
“既然受氣,那就彆乾了。”
“不乾沒錢。”
“我雇你怎麼樣?”
“什麼意思?”
“西西養了一隻貓,就在樓頂,你知道吧。”
“知道,叫焦餅。”
程見舟點點頭:“這貓她寶貝得要命,上大學就沒人養了,不如你專職照顧它,我給你開工資。”
楊餘茵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在分辨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隨後歎氣:“西西運氣真好。”
“關她什麼事。”程見舟笑道,“她有什麼好運氣。”
“有你這個哥哥,還不夠走運嗎?什麼都替她想到了。”
“得了吧,她嫌棄還來不及。知道她小時候年年對生日蛋糕許什麼願嗎?”
“什麼?”
“換個哥哥,或者來個壞蛋把我抓走。”
楊餘茵笑了:“那是她傻。”
“是挺傻。”
程見舟說,“不過,我們倆其實一點兒關係也沒有。父母沒領證,沒結婚,隻是住同一個屋簷,現在分開了,你也知道吧?”
“嗯,她在家都不叫你哥哥了。”
“以前私底下也不怎麼叫。”
“說明你們關係好,兄妹間沒有隔閡。”
“小時候說不上多好,現在……”程見舟想了想,“現在她不生氣倒還好,一生氣我還挺難辦的。”
“西西脾氣還好吧,乖乖的,怎麼弄都不會生氣啊。”
“跟我不這樣。”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