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高考前的動員班會上還精神飽滿念稿的人,怎麼一夕之間就被病魔折磨成這樣了。
何霏緘默一會兒,冷不丁彈消息:【我得跟我爸道個歉去。】
方蕭西:【怎麼了,突然講這個。】
何霏:【我們倆最近吵架了,吵得特凶,吵到摔椅子砸碗那種。你說他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太好,我還總說難聽的話氣他乾嗎呢,就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人可太脆弱了,意外隨時都可能來,他都五十多了,長白頭發和皺紋了,我真的得對他好一點,萬一他,他也……我後悔都來不及。】
方蕭西無比讚同:【早點去,和爸爸道歉又不丟臉。】
何霏:【但是我得和他說明白,我把他的煙,還有酒瓶子統統打包扔了是為他好,否則以後中風了癱瘓在床我才不伺候他,他自找的,哼!】
見方蕭西不說話,程見舟問:“到底怎麼了?”
“你以後能不能戒煙戒酒,開車慢一點,還有……”她想了想,“早睡早起,按時吃飯。”
程見舟啞然失笑:“你幼兒園老師嗎方蕭西,我記得你專業是小學教育吧?”
“我認真的。”
他用腳帶上門,思索兩秒後問:“認真幾天?”
“……”
“一輩子?”
方蕭西推開他,簡直無語:“誰能管你一輩子。”
程見舟笑道:“你啊。”
“想得美。”
方蕭西哼了聲,“再說了,我也未必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他臉色冷下來,雙手抄進兜裡,靠在牆上看著她:“那麼你想和誰一輩子在一起?”
“和媽媽,還有焦餅。”
“你人生規劃裡就沒我是嗎,貓都比我重要,是嗎?”
“因為哥哥以前很不耐煩地說過,讓我彆總是跟著你,離你遠一點兒。”
“……”
“什麼時候?”
“我八歲的時候。”
方蕭西說:“然後,你就搶走了我的小橡皮,用橡皮打知了,我就那麼一塊好看的橡皮!還是媽媽特地給我挑的,你真的很過分!”
程見舟隱約記起有這麼件事兒。
那年暑假,天氣特彆炎熱,蒲桃樹上密密麻麻爬滿蟬,叫聲聒噪,他煩不勝煩,找了把彈弓打知了。
偏偏方蕭西總是在他麵前跑來跑去,抱著畫板紙筆,追著一隻蝴蝶寫生,好幾次差點就打中她了。
於是伸手把人給撥開,嚇唬說要是再在他麵前晃,眼睛被打瞎他可不管。
恰逢手頭彈儘了,順手拿過方蕭西手裡的橡皮,填進皮兜,對準樹梢拉弓。
打出去他就後悔了。
一回頭,她果然低著頭,呆呆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他心裡咯噔,該不是要跑去向楊典告狀了。
結果她眼淚一擦,腳一跺:“程見舟,我也要把你喜歡的東西弄壞了丟掉!”
他十分無所謂地說:“隨便。”
因為當時的他,並沒有什麼特彆喜歡的東西。
程見舟重新把方蕭西拉入懷中,親了親她的耳朵:“一塊橡皮的仇你記十年,我對你好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有多感恩戴德。”
方蕭西小聲嘀咕,他還沒來得及細聽,門被急促敲響。
楊典夜半醒來,摸進女兒房間想看看她是否睡得安穩,有沒有踢被子。
結果發現被子掀開,床墊是冷的,手機放在床頭,衛生間燈暗著,室內空無一人。
她驚出一聲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