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方蕭西看向窗外連綿的荒蕪田壟,過會兒輕聲說,“媽媽的遺物,很少。”
彭和楚沉默著沒再說話,開車來到鄉下衛生院。衛生院距高鐵站不遠,就是路途顛簸。
城建局規劃了一條新路,剛開始動工,這條沙土路是臨時開辟的,大貨車來來往往,塵土飛揚。
方蕭西剛下車,就被嗆得咳嗽起來。
彭和楚趕緊把她帶入衛生院小食堂,掌勺大叔一見他就笑:“彭主任,今天穿得這麼帥,打算約會還是相親去?”
“彆瞎說,我單身。”
“彭主任可得抓緊啊,眼看著四十了還不成家,這像什麼話嘛。沒有老婆孩子,賺這麼多錢有啥用。”
彭和楚從消毒櫃裡拿出餐盤,睨了眼大叔:“謝謝您,我今年三十八。”
“那可不就奔四了。”
一位短發阿姨係上圍裙走出後廚:“老雄你少說兩句吧,萬一氣得彭老師再也不來了,大家有個傷筋動骨的,誰給人看病去?沒有病人,單位哪兒來的錢養你。”
“彆給我戴高帽啊,我那點本事在大拿麵前不夠看的。再說了……”
彭和楚抽了雙筷子,合上櫃門,“我可不敢不來,下鄉是硬任務,由不得我。”
短發阿姨打量方蕭西:“這姑娘是你帶的學生?”
“朋友的妹妹。”彭和楚看小食堂比平時多幾倍的人,還有不少熟麵孔,“今天又有義診?”
“可不是,好多專家主任下來。”
小食堂是半自助形式的大鍋飯,賣相不怎樣,方蕭西要了跺腳魚頭和地三鮮,味道竟出奇好。
她破天荒吃了兩碗飯,喝下阿姨送的冰酸奶,剛放下筷子,胃開始隱隱作痛,手腳發涼。
彭和楚看她臉色發白,問:“怎麼了?”
“肚子難受,惡心,有點想吐。”
“胃,還是肚子?”
方蕭西指了指痛處。
“是胃。”
恰好下鄉醫生中有消化內科專家,是比彭和楚高幾屆的同校師兄,聯係到人,便帶她去義診地點——村上文化大禮堂看病。
師兄三兩句詢問症狀,快速下了診斷:“胃痙攣,小問題,喝點熱水躺會兒。”
他帶的學生貼心給方蕭西倒一杯熱水,方蕭西接過,慢慢小口地喝。
彭和楚雙手撐在桌上:“隻是胃痙攣?要不要去拍個片,做胃鏡?有沒有可能是胰腺、膽道的問題?至少測個澱粉酶吧?還有心前區疼痛輻射也——”
“你乾消化還是我乾消化?”師兄打斷,一臉厭嫌地撥開他,“走開,彆擋後麵人的道。”
彭和楚難得羞赧:“隔行如隔山嘛。”
師兄笑罵:“你隔的哪是山,是太平洋啊!你們科室每次就屬你發的會診最離譜,心裡沒點數?”
社區工作人員告訴方蕭西禮堂東邊有間休息室,裡麵有張折疊椅,可以去那兒躺一躺。
方蕭西躺了半個小時,四肢回暖,胃也不痛了,隻是略有些燒心,她又去接了杯熱水,喝下後好多了。
等走出休息室,彭和楚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看見一張接診台前亂作一團,主動上去幫忙。
給老人量血壓、登記信息、填量表,安撫隊伍末端此起彼伏的吵嚷。
彭和楚辦完事回來,看她忙前忙後,耐著性子等半天,看看表,幾次三番催促該走了。
方蕭西嘴裡說著馬上馬上,依然東奔西跑,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見了,再出現手裡多了好幾把蒲扇,分發給汗流浹背的老大爺們。
他無奈搖頭,左右下午無事,正好前陣子跟著正骨老教授學過幾招,索性搬了張小方桌,桌前豎一小牌子,寫上免費正骨,排隊的人果然絡繹不絕。
直到夕陽映進木雕門,沸騰的禮堂才漸漸冷下來。
方蕭西幫忙把桌椅搬回倉庫,地掃了,這才叫趴桌上睡著的彭和楚。
彭和楚揉著發僵的胳膊,抬頭見她灰頭土臉,眼眸亮晶晶的模樣,笑了:“你是真有乾勁啊,不累嗎?大學裡高低也是個勞動委員吧。我都吃不消乾一下午活。”
“那是因為彭叔叔老了。”
“叔叔?”彭和楚掏耳朵,“我聽錯了吧?西西你喊的哥哥吧?”
方蕭西慢吞吞說:“看吧,年紀大了,聽力也不行了。”
“嘖,跟誰學的擠兌人的本事?”
彭和楚撇高眉毛,單手叉腰,指著休息室,“去,自個兒把你行李箱拎出來,我不高興幫忙了!”
彭和楚車停在一位熟識的農戶家裡,門口拴著條骨瘦嶙峋的狗,趴地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