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烏拉那拉氏看著很年輕,清秀的麵孔似乎才二十出頭,臉上還帶著一種稚嫩感。
管這麼年輕的女子喊“媽”,翃暉心裡很微妙,幸好滿人對母親的稱呼是“額娘”,他在心裡將這烏拉那拉氏與後世的母親區分開。
他還在心裡想著,要怎麼才能將女孩子哄好,根本就沒派上用場,烏拉那拉氏不需要人哄著,隻要她兒子安然無恙地醒來,她自然就好了。
烏拉那拉氏一向端方自持,很少有這般失態過,可這次弘暉的病是真的將她嚇得不輕,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這次弘暉沒有好起來,她要如何是好。
“太醫快上前來,弘暉這番可是已經好了?”
在福晉進屋之前,太醫就已經為翃暉診過一次脈,如今聽著烏拉那拉氏問話,絲毫不慌,“還請福晉放心,弘暉阿哥這番醒來便是好了大半,隻要好生溫養著便無礙……”
聽他這麼說,烏拉那拉氏心裡懸著的心才放下些,給一旁的丫鬟侍女示意,立刻有人上前給太醫賞銀,順便還打聽了一下弘暉阿哥接下來的飲食注意事項。
從頭到尾,翃暉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榻上,乖巧地看著烏拉那拉氏,不打算先開口說話,而是要靜觀其變。
等烏拉那拉氏細細著聽著太醫的叮囑事項,一轉過頭來,便瞧見床上的孩子目光沉沉望著自己,格外乖巧,頓時心裡一軟,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發頂,入手溫熱,還有一小撮紮手的小絨毛。
“你好生養身體,暫且現在正院住幾日,等身子好全了再去外院讀書。”
翃暉不懂這些院的區彆,含糊著“嗯”了一聲,然後聲音放軟撒嬌道,“額娘,我有些乏了……”
烏拉那拉氏手一頓,然後給他掖了一下被角,“那你先好生歇著,額娘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嗯。”翃暉縮在薄被裡應了聲,便見眼前的福晉站起身,帶著一眾奴仆浩浩蕩蕩離開,心下鬆了一口氣。
此刻屋裡並非完全沒人,還有一個小太監看守著,他記憶裡自己似乎還有一個大丫鬟,是烏拉那拉氏的親信,特地撥過來照顧他的,眼下沒瞧見人,翃暉估摸著可能是去煎藥了,心裡放心不少。
不管是福晉烏拉那拉氏,還是那個大丫鬟,翃暉如今麵對他們都是有些壓力的,她們先前與原身相處的時間長,翃暉擔心自己在他們麵前會露餡,就想先避著些。
他心裡有些發愁,如今胤禛是隨康熙去塞外了,等胤禛回府,那又是一個大難關,他很難保證這些古人不會亂想,若是真叫他們知道自己是從後世穿越而來的,翃暉不敢想象自己會遭遇什麼,所以他隻能努力苟住,儘量不要暴露身份。
如今弘暉阿哥醒來,正院的奴仆各個都喜上眉梢,那嬤嬤見烏拉那拉氏此刻卻還是擰著眉,很是不解。
“主子,咱們阿哥這番已經醒過來,您該放寬心才是。”那嬤嬤日日伺候在福晉身旁,眼瞧著她好幾日沒合眼休息了,怎麼這番弘暉阿哥醒來,主子心裡還煩擾呢。
烏拉那拉氏歎了一口氣,抬眼看向那嬤嬤,“我總覺得,弘暉如今與我生分了許多……莫不是還在惱我?”
那嬤嬤聞言臉上笑容一滯,轉瞬道,“福晉多慮了,您與弘暉阿哥乃是親母子,您勸他向上終究也是為了他好,他又怎麼會怪你?”
烏拉那拉氏還是有些傷感,“先前確實是我逼得太緊了,他如今隻不過才八歲……罷了,日後還是隨他自己吧,畢竟弘暉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
那嬤嬤見自家主子終於想通了,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她原先便覺著沒必要將弘暉阿哥逼得那麼緊,若是累壞了身子如何豈不是得不償失,如今見福晉想通,就再好不過了。
烏拉那拉氏一臉慶幸,“嬤嬤你不知道,原先我真的以為弘暉……以為他不會再醒了。”她說不出那種感受,先前心裡往下墜,似乎是一種不祥的預感,那種痛苦和絕望差點將她逼瘋。
那嬤嬤被她話嚇了一跳,“哎呦,我的好姑娘,您可彆瞎說,呸呸呸,怎麼能這麼說咱們阿哥呢……”
那嬤嬤原先就是烏拉那拉氏未出嫁時的奶娘,如今情急之下,連她舊時的稱呼都喊出,烏拉那拉氏看著那嬤嬤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噗嗤一聲就笑了,但眼裡還是有著晶瑩。
她是真的那麼想的,或許是母子連心,那一瞬間的絕望感真的讓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