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弘暉不僅不處罰這個侍衛, 還要重用他,胤禟露出不讚同的目光。
“這種壞了規矩的人,若不予以處罰以儆效尤, 以後底下的人豈不是都會跟著效仿?”
但弘暉不覺得這是壞了規矩,他也知道自己與胤禟等人想法有些不同, 並未開口反駁, 而是道, “那就讓他到了我那兒好好做事, 戴罪立功吧。”
在胤禟開口的時候,陳河就緊張得渾身冒汗,是了, 王府阿哥們擁有的東西, 他怎麼可以覬覦呢,但是沒想到弘暉阿哥卻還是給了他機會, 陳河心裡很是感激。
見對方並不聽自己的勸, 胤禟也就不做那惡人, 而是饒有興趣地盯著這些自行車, “這車和騾子相比如何?”
他沒有與馬比, 是因為馬價值昂貴, 而且跑得飛快,這一堆木頭做成的東西如何能相比, 便是騾子也比不了吧。
騾子好歹能拉貨呢, 這木頭架子能嗎?
弘暉沉思片刻,“若是給它再加一個輪子,可以造成三輪車,到時候也可以拉貨了,隻不過騎起來可能有些費力……”
弘暉一開始造這個自行車, 隻不過是為了給弘昀弄一個玩具,畢竟騎自行車是鍛煉身體的有氧運動,而且對弘昀那種身子孱弱的人來說也算不得激烈。
可如今經過胤禟這一提醒,他才想起來還可以改造成三輪車,若是能將三輪車造出來,那對尋常百姓而言則是一項福利。
尋常的百姓家一般不會買馬,若是家中有些閒錢的,更多的會選擇置辦一頭牛,因為牛平時可以下田耕地,再農閒時則可以套在牛車上,這樣就可以用來拉貨載人,賺點小錢。
但這種牛車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能置辦得起的,上回在莊子上,弘暉也隻見到殷實的人家才有,若是造三輪車的話,成本就小很多,若是會點木匠活,說不定可以自己動手做,便是尋常的人家,也能置辦得起。
這樣不管是想要進城,還是出遠門,都會便利很多。
一旁的侍衛們見弘暉阿哥不生氣,都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心裡也放鬆下來,在聽到胤禟看不上他們這自行車,一個個都有些不服氣,其中一兩人壯著膽子開口。
“九爺,小人覺得這自行車可比馬要好使……”
“就是就是,小人也認同,如今回家都是騎著它!”
他們這些侍衛不少人都家住在外城,從家到王府要走不少一段路,他們倒是有幾個閒錢可以買一匹馬,但是城內卻是不能策馬,若是被京兆尹的人抓住,免不了要受到責罰。
但是這自行車就不一樣了,他們騎得熟練了,就像是自個的腿腳一般,不僅跑得快,還比馬好控製,根本不會出事。
木頭自行車也比不得馬那樣大,騎在路上動靜小,更不會驚擾到街上行人。
而且他們這些侍衛騎得多了,不僅自己覺得方便,就連街坊鄰居也會將他們攔住,問他們這車是從哪兒買來的,他們也想跟著買呢!
瞧著幾個侍衛臉上露出的得意自豪,胤禟意味不明地問道,“那你們說了嗎?”
幾個侍衛相互看了對方一眼,支支吾吾起來,目光不敢正視弘暉。
“哼,弘暉啊,看來你們府上的這些侍衛的規矩還是要重學啊……”胤禟說起風涼話,“照這樣下去,隻怕你們府上發生點什麼風吹草動,外麵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
弘暉皺眉,心裡也不太讚同幾個侍衛的做法,他不是不願意將自行車推廣到民間,而是就如胤禟所言,這些人應該提前將此事上報上來。
陳河造車自用和將車泄露到民間,這是兩碼事,幸好這自行車並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不會給府上引起麻煩。
幾個侍衛嚇得連忙跪地,“還請阿哥責罰……”
“你們自己去找董侍衛長領罰。”弘暉覺得這事也算是給了自己警醒,他看著胤誐,“既然十叔感興趣,這自行車圖紙我會讓人送到十叔府上。”
“那就順道給我也送一份。”胤禟懶洋洋開口,“還有那沙發,我瞧著不錯,給我府上也送去一份。”
“九叔想要沙發,隻怕還得再等一段時間。”弘暉解釋道,“製作沙發的材料有些特殊,我這兒並不多,而且都已經有了安排了。”
胤禟聽了隻得作罷,心裡卻尋思起來,這沙發是否有利可圖。
若是那材料真的很難得,旁人無法仿製,那到時候這沙發的價格豈不是完全由他們說了算。
弘暉卻並不看好,他手頭的橡膠少,他還有其它重要用途,而沙發的利用價值不大,而且還有其他的替代品,將難得的橡膠用在沙發上,未免太可惜了。
胤禟聽了隻得作罷,但是要弘暉保證,若是手頭有都有材料,必須得給他也做一個沙發,弘暉隻得無奈同意。
胤禟這才心滿意足,與胤誐一起往琉璃坊的方向而去,他這兩日確實忙得厲害,若不然也不會推了八哥的請帖,隻不過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趟出門,身後還跟了一個尾巴。
郭絡羅氏派出去的人手還是比較伶俐的,或者說胤禟根本沒想到自己與老十出門還會被人跟蹤,畢竟他倆至今沒有進入朝廷辦差,在朝臣和哥哥們眼裡,就是整日遊手好閒,怎麼會有人浪費人力在他們身上呢。
所以郭絡羅氏派出去的人一路輕鬆,等見著九爺、十爺進了雍王府後,就立刻趕回去報信。
郭絡羅氏聽明白後當場冷笑一聲,這就是老九口中的忙碌?沒空赴她家爺的約,卻有時間往老四府上跑?
要知道老四的府邸就在他們八貝勒府的隔壁,甚至他們府上離老九府邸更近些,這樣舍近求遠不是背信棄義是什麼?
他們八爺是個好性子不計較這些,但她郭絡羅氏卻咽不下這口氣!
當即郭絡羅氏便決定要親自去質問一番,她倒要看看這個老九此時還要如何解釋,還要怎樣裝一個好弟弟?
帶足人手氣勢洶洶而來的八福晉,並沒有在胤禟家中找到人,隻好轉身帶著人去了琉璃坊,她這一路上架勢頗大,因是女眷,出門還乘坐了一輛馬車,又呼奴喚婢帶著一堆仆人,不管走到哪裡,她都不願意輸了陣勢,不曾想此次居然還遇上了一個比她架勢還要大的人。
“八福晉,咱們前麵的路堵住了……”
郭絡羅氏本就心情不好,聞言更是心生惱意,但也沒失去理智,而是對底下的人說,“去打探一下,前麵車駕裡是何人?”
這京城是天子腳下,最不缺的就是貴人,郭絡羅氏瞧著對方架勢並不輸於她,也擔心對方來頭比她還大,雖然她是八福晉,但這皇上可是有不少兒子,她也有不少妯娌,更何況宗室裡還有不少的鐵帽子王,若真是衝撞了哪位,回頭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郭絡羅氏自認為自己行事還算謹慎,而等底下人來報,擋住她車架的原來隻是佟佳氏府上的一個侍妾,瞬間冷笑一聲。
“也不知這佟佳氏的主母是怎麼掌家的,一個小小的侍妾出門居然這麼大的陣勢?”郭絡羅氏原本就對侍妾之流不喜,更何況如今這侍妾的陣勢居然都要壓過她堂堂八福晉,心裡更是惱怒,直接讓人過去開路,讓前麵的人給她讓出路來。
郭絡羅氏身邊的嬤嬤有些猶豫,糾結片刻還是開口,“福晉,那是隆科多老爺的小妾李四兒……”
這李四兒在京中是有些名聲的,隆科多行事混賬,仗著自己是皇上的表弟,平時也沒遮掩,他寵妾滅妻的事情在京中並不算是什麼秘聞,聽說他對這個侍妾極其寵愛,什麼事都聽憑這個女人做主,而隆科多本人又得皇上的寵愛,嬤嬤覺得此番還是不要直接與李四兒對上為好。
八福晉鳳眼一橫,“怎麼,我需要怕她?”
郭絡羅氏自然不是那等沒腦子的女人,她自詡為女中諸葛,要做八爺的賢內助,但是卻不怕得罪隆科多的一個小妾。
因為隆科多本就與老四走得親近,與她家爺的關係一向不是很好,郭絡羅氏也不稀罕,這樣混賬的一個人,她還擔心帶壞她家八爺呢,本就不是一個陣營的人,所以就算她今天得罪了隆科多,也不算是什麼損失。
更何況她如今還占著身份的便宜,她是堂堂八福晉,對方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便是隆科多想去皇上跟前告狀,也要好生掂量掂量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借口。
嬤嬤見福晉已經打定主意,無奈歎了一口氣,隻得如此。
李四兒那邊也已經清楚對麵遇上的是什麼人,她對這八福晉同樣是看不上眼,要知道這人平時可沒怎麼掩飾,對她的不喜直接擺上臉上。
李四兒知道這京中不喜自己的人甚多,但是那又怎有,不還是好生地憋著忍著,這些人都要看她男人的臉色求她男人辦事,偏生這個八福晉經常給她難堪,今日她本來就是從琉璃坊出來,沒想到竟然還與這人遇上,心裡直道晦氣。
“她想讓我讓路?”李四兒勾唇一笑,“她讓我讓我就得讓?憑什麼,有本事讓她自己闖過去!”
郭絡羅氏坐在車廂裡,就聽到了下麵的人來報,戰戰兢兢地將對麵馬車的回應說了出來,郭絡羅氏臉色黑成一片,咬牙切齒,“這可是她自找的,既然她不讓,咱們就直接過去,即便是撞了她,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聽著對麵的馬車朝他們這邊走來,眼看就要真的撞上了,雖然不至於讓裡麵的主子受傷,但一旁的護衛仆婦還是很緊張。
“夫人,咱們就這麼讓她過去嗎?”他們平時待在李四兒身邊,也一向囂張慣了,就算對麵是八福晉又如何,便是太子妃與直郡王福晉見到他們夫人,何嘗不是客氣得很。
李四兒斜睨了那些人一眼,“你們急什麼,既然她敢過來,那就是自找的。”她眼神淩厲起來,對著身邊伺候的人說道,“去將我們剛剛取的琉璃鏡拿過來。”
郭絡羅氏與李四兒的車駕都是那種比較張揚的,規製也比尋常馬車要大些,而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卻沒有這麼寬敞,兩輛馬車根本不可能同時過去,郭絡羅氏的人手直接過去推搡對麵的馬車,想要給他們福晉騰出一條道兒來,就在此時,人們聽到了一聲清晰的聲音,像是瓷器被摔碎了。
郭絡羅氏本就是奔著琉璃坊而去找胤禟的,此刻聽到這種破碎聲心裡一緊,頓時生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出她所料,李四兒帶來的奴仆很快上前,福了福身子,道,“我家夫人說給八福晉讓路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您的車駕撞壞了我們的琉璃鏡,還望儘數償還。”
郭絡羅氏坐在車駕裡,手攥緊了車窗的流蘇,氣得心口發疼,誰不知道如今這琉璃鏡已經被賣出了天價,而他們八爺如今開府還沒多少年,手裡根本沒攢下多少銀錢,而她還沒未自己添置一塊琉璃鏡,難道還要先賠償李四兒那女人一塊琉璃鏡?
這就叫她如何甘心?
李四兒此刻已經下了馬車,笑意盈盈走到八福晉馬車前,“你我兩家本就是親戚,若是八福晉好生與妾身說,妾身又怎會不讓路呢,但是您撞壞了妾身琉璃鏡之事總是要給過說法……福晉也不想妾身帶著人手去貝勒府上要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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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送走胤禟、胤誐後,就去書房找他阿瑪
他答應了胤祿的琉璃鏡已經做好了,不過這時他才想起上回在皇宮裡,竟然忘了將望遠鏡的事情上報給康熙。
他現在若大量製造望遠鏡,將他皇瑪法的心愛之物“千裡眼”變成隨處可見的地攤貨,會不會被康熙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