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30日,周二。
距離左衛門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天。
什麼變化都沒發生,除了剛剛在走廊上遇見時,角名倫太郎出聲和五月女美都打了招呼。
按照以往,這樣的偶遇會在無聲中進行、無聲中結束。
“現在才發現,角名同學他直接叫美都姓氏耶,真少見。”
“畢竟美都說過不滿意自己的姓氏、叫大家都喊名字嘛。不熟的人基本也都是叫姓氏加敬語。”
“平常聽慣了名字,冷不丁這麼一下,像老師一樣……惡寒。”
“至少比岡山好點~她對同姓的人也隻喊姓氏,每次都‘宮’‘宮’地同時喊那對雙胞胎。”
“miyamiya不是挺可愛的嘛~”
一開始提出話題的同學一年級時與五月女美都並不熟識,所以才不知道,其實角名倫太郎很早以前就是這樣。
最早是一個專心致誌地拍攝的背影,轉過來的臉上是細長的眉眼:“啊、五月女…”
口音陌生,卻不是尚未聽慣的關西腔,在這幾乎全是本地生的校園裡,讓人不住生出一股親切感。
那時的五月女美都看著他上挑的雙目陡然睜大,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身邊人沒有喊她名字,美都這兩個音節是否會從角名倫太郎的口中說出。
二年級學年初,聽過她的自我介紹以後,角名倫太郎就像是想探究她到底對自己的姓氏怎麼個不滿意法一樣,對她的呼稱是“五月女”,對話時又用“五月女同學”的指稱。
這樣的交流也十分有限,在他們交作業、考試、小組分工、值日、午休、部活都幾乎沒有交集的情況下。
然而上周日,五月女的姓氏不帶任何修飾地直接出現在了對話中。
“還挺合我意的。”
「気に入ってるから。」
“在說什麼?”
「何が?」
“在說五月女的事。”
「五月女のこと。」
……這算什麼?
如果角名倫太郎直接說“我不會扔掉的,畢竟,還挺合我意的”,五月女美都絕不會對“挺合我意”的指代產生疑問。
可現實組合拚接起來卻是。
——“因為挺中意五月女你,所以不會那麼做。”
「五月女のことが気に入ってるから。」
五月女美都之所以會將昨天發生的事稱為左衛門“事件”,就是因為,她受到這句話的影響,心神不寧了一整天。
當時她是怎麼回複的?
“我倒是不怎麼中意‘五月女’這個姓氏。”
也許受到來自父親的那個電話的影響,嘴比腦更快做出了回應。
聽起來就像是在刻意地回避,生硬地將「こと」和「苗字」混為一談。
話一出口,五月女美都就後悔了。
角名倫太郎腳步未停,接下了她的話:“是爸爸那邊的姓氏嗎?”
他說話的時候,收回了方才一直落在她那邊的視線,目不斜視、直視前方。
前方沒有岔路口,沒有紅綠燈,沒有迎麵而來的行人。
五月女美都確信他是故意的,為了不讓她讀取他的表情和眼神。
她便也不再看過去,置氣般地:“嗯,雖然離婚後跟著媽媽。改姓很麻煩。”
……就算他不知情。
……不管她的回避是有意還是無心。
……她不過是一時來不及給出合適、明確、正式的回應而已。
……角名倫太郎就不能再說一次、再主動一點、措辭更清楚一點嗎?
一股鬱氣直衝心頭,積壓了有些時日的情緒在看到line消息的那一刻爆開。
角名倫太郎:【五月女同學,黃金周有空暇嗎?】
五月女美都:【你在以什麼身份約我?】
角名倫太郎:【姑且算是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
角名倫太郎:【開玩笑的。】
哈?
五月女美都盯著最後一行字看了幾秒,懷疑自己看錯了。
開什麼玩笑?!
到了五一假期前一天才敢發消息,他們難道在玩什麼筆友遊戲嗎?現實中見麵不可以互相指認、不可以正常聊天的那種?
現在這個發送時間,一看就是排球部部活剛結束。
不會有錯,以前也等過北學長來學生會交材料,就是這個時間點。
除非排球部今年的訓練日程表變更了。
但這個可能性比角名倫太郎願意主動找她把話說清楚的可能性還小。
五月女美都當機立斷,起身收拾書包。
“咦,美都你這就要走了嗎?”
“嗯,稍微有點急事。”
告彆了有時和她一道留在學生會活動室、直到晚飯時間再離開的學生會成員,五月女美都儘量不讓自己的怒氣波及路過的每一道門和地麵。
即便如此,她看起來依然走路帶風。
一路和認識的人帶著疑問的臉打招呼,快步前行的過程中,五月女美都想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