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默默地收回視線。
“你不去看看他?”沈歐亞奇道。
“不去了。”林琅繼續低頭踢著石子兒,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和夷尋應非常熟悉, 好像認識了千萬年似的。有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和他很陌生, 近乎於剛剛認識的點頭之交。
而且夷尋應看著她的時候, 經常目光忽然變得悠遠起來,像是在透過她回憶什麼。
這些種種都是她無法掌控的。她並不知道兩人間到底是怎麼了,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很不好過。
沈歐亞輕輕歎了口氣, 沒有再多勸。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從顧家這裡到族長家要四十多分鐘的話,此刻離開差不多剛好天擦黑的時候到達。倒也合適。
顧玨收了話頭, 示意大家可以離開。
他不笑的時候清瘦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板起來像塊沒有感情的石頭。林琅挺奇怪, 顧珂看著那麼可愛一姑娘,怎麼會和這種人是兄妹。分明性格一點點都不像。
下山再去另一個山頭的路上,顧玨一直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全身肌肉緊繃著, 時刻處於警戒狀態。
反觀其他三人, 倒是輕鬆自在多了, 步履悠閒得好像在旅遊似的。
顧玨苦笑。
他有些後悔把這幾個人拖過來摻和進這件事了。現在巫女有事, 而且還是族長那邊動的手……一旦真起了衝突, 也不知道這三位能不能頂住。
這三位再厲害, 也不過是大學生而已。顧珂的同學和學長。幾個沒滿二十的有錢孩子,本可以在家裡喝飲料吃巧克力準備過年,現在倒好, 陪著他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瘋。
“要不。”顧玨斟酌許久後終於停了步子低聲說:“就回去吧。”
山上的風很大, 呼嘯聲從耳邊經過, 改住了顧玨那並不高的聲音。林琅沒聽清,側頭向他看:“你說什麼?”
“回去吧,你們。”顧玨看著她被風吹得淩亂的長發和衣衫,心裡更加確定自己做的沒錯,堅定道:“我自己過去看看就行了,你們先彆管了。那個山頭,我會過戶到林小姐名下的。”
人是他請來的,答應的報酬總該付了。但是那麼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能讓他們參加。
林琅火了:“來都來了,你想趕我走?沒門!”說著加快步子繼續往前。又回頭喊夷尋應跟上。
“你們等一下。那邊真的很危險!”顧玨想勸,跑著追過去。
沈歐亞拉住他的衣袖:“你記得報酬按時付就行。這件事也是該著他們遇到,他們沒辦法置身事外。你彆攔了。”
顧玨心說沈二少這是腦子糊塗了?明明是他把人叫來的,怎麼就是那倆孩子該著遇到的了?!
不等顧玨質疑,沈歐亞又輕聲道:“就算沒有玉靜的事情,該來的也總會來的。不過早晚而已。”說著就快步跟了上去。
樊家在和青山脈深處一座山的頂上。山上樹林茂密,夜間潛伏著許多動物。狼便是其中之一。
現下天已經暗了下來,幾乎黑著。依稀可以聽到遠處狼嚎聲在山穀中回蕩。
周圍到處都是悉悉索索的聲音,好似有無數小蟲子或者小動物在夜間叢林中悄悄地快速通行。
啪地一聲脆響,顧玨拍了下小腿:“這裡靈氣足,就算到了冬天也有很多蟲子來回地飛。還有很多爬行動物。大家小心一點。”
他剛說完,眼前忽地閃過一簇火苗。幽幽火光裡透著青綠色,很有些詭異。
“鬼火?”顧玨咽了咽口水,甩頭望向夷尋應:“你從哪兒偷來的。”
夷尋應捏住手中燃著鬼火的小石頭,淡淡道:“上次見麵時從無常那裡要來的。”
……大佬就是大佬。顧玨決定還是不說話為好。
沈歐亞輕聲道:“鬼火陰氣重,會不會讓某些人留意到?”
“不然怎麼著。”夷尋應斜睨著他:“你打算被蟲子啃一路?”
這裡靈氣充盈,生長的蟲子和植株都不是尋常地方可以相比的。比如剛才顧玨拍死的那隻螞蟻,足有成年男子食指那麼長,拇指那麼粗。被這種東西狠狠咬一口可不是鬨著玩的。
螞蟻都那麼厲害了,其他東西更難說。
“收起來吧。”林琅抬手壓滅了夷尋應手裡燃著的鬼火,摸出焚香鬼鼎抖了抖:“我找個能趕蟲子的。”
一道黑影飄出,站直身體後,赫然是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書生。戴著方巾,背著書簍。
顧玨還沒來得及和對方打招呼,書生忽然晃了晃頭。下一刻,他的頭猛然往前竄,脖子像是能夠無限伸長似的,讓腦袋一直往路的深處探過去。兩隻耳朵變得芭蕉扇似的大,不停呼扇著驅使頭顱不住往前。
而且在頭往前的過程中,總是想起哢吧哢吧的咀嚼聲音。好像牙齒在不停咬著硬殼蟲類。
顧玨這才意識到剛剛那書生是落頭鬼,瞠目結舌:“這都行的?!”
林琅很無語地瞥他一眼:“你到底多久沒出山了。”怎麼這麼沒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