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帕子是哪個女子贈予他的吧◎
初見溫卿卿時,她曾以十分驕傲的口吻說起過,她爺爺可是東宗第一大門派長清宗的掌教真人。
隻見來人外罩一身青色長袍,身形高瘦,風姿舒朗。看起來不過四十左右的年紀,著實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美大叔,哪裡像是一個爺爺輩的模樣。
美大叔昌正真人甫一開口,那巴蛇便立時自亂了陣腳,它頓在原地,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身子理順,柔柔地盤成一個大圈圈,而後昂著頭。
見到江有義他們時,它可是神色睥睨,囂張的很,此時雖也昂著頭,整個腦袋卻是有些耷拉著,頸部的肌肉也收縮回去,就連那燈籠大的眼睛也是半閉著。
整個一副委屈又認慫的姿態。
不愧是上古神獸啊,像個人精似的。江有義在心內嘖嘖稱奇道。
昌正真人轉眼間便到了江有義一行人的麵前,熱情道:“羽仙尊,歡迎歡迎!方才長清宗內有事一時脫不開身,這才給你們開了這南方的一道結界,實在沒想到,這孽畜不識抬舉,衝撞了諸位,實在是抱歉。”
一聽到孽畜二字,赤色巴蛇立刻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脖子,江有義忽然覺得它像個戲精似的還挺有意思。
羽道靈微微點頭,道:“這不怪它,是我們多有打擾。”隨即介紹道:“這位便是曾與你提起過的我的小友——江有義。”
沒想到,羽道靈在修真界地位這麼高,東宗第一大派的掌教都要尊稱他一聲仙尊。
不過羽道靈在他麵前不行禮倒也罷了,她這個小小輩可不能造次。
當下,江有義俯身長揖,乖順道:“拜見昌正真人。”
此人被羽仙尊稱為小友,且不惜親自帶她前來,看來對他來說,是個十分重要之人。可聽聞自淨明老祖飛升後,更是不常外出,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小友。
昌正真人思忖間,凝神查探江有義,卻發覺竟隻是個練氣五層平平無奇的丫頭。
他心中有些費解,麵上分毫不露。
隻慈祥微笑道:“既是羽仙尊的小友,那便無需跟我客氣。”
此時,坐在江有義身後的王鬆顫聲道:“這……這位仙長便是傳聞中長清宗的掌教?”他睜著銅鈴大的眼睛,滿麵喜色,又似乎不敢相信,喃喃自語道:“我王鬆今日脫離蛇口,竟能見到長清宗掌教,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回去說給我家那婆娘聽,她肯定不信。”
昌正真人耳力極好,他早就看了過來,目光微冷。
“這位是?”結界內怎會有凡人闖了進來。
江有義忙以胳膊肘捅了捅王鬆,小聲道:“王大哥,見到掌教還不快行禮。”
王鬆如夢初醒,發現麵前的一切並非在夢裡,這才回神道:“小人是附近烏溪鎮的百姓,名叫王鬆,拜見掌教真人。小人聽說我們這片便是長清宗地界,平日無緣得見。長清宗守護我們東宗百姓不受妖邪侵擾,如今風調雨順,人人安居樂業,小人……小人在這給您磕頭了。”
他太過激動,一番話說得語無倫次,二話不多說,趴下來就是一陣迅猛的磕頭。
江有義擔心他傷勢,不由提醒道:“王鬆大哥,你……還是注意下你的傷口。”
王鬆這才停下來,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
昌正真人道:“既是附近的百姓,怎會到這深山之中捕魚,擅闖我長清宗結界?”
他話裡有些許責怪之意,江有義心裡有些不舒服。
分明是巴蛇襲擊了百姓,甚至還想拿他當午餐,怎麼重點反倒變成彆人闖了結界呢?
但是一想到自己還有求於人,羽道靈千裡迢迢陪她而來,便壓下那層不舒服,低著頭一言不發。
那王鬆一心將他視為神明一般,神明發話,他心頭一跳,一陣緊張,茫然無措地回道:“回真人的話,家裡的小兒生了場病,急需銀子,小人便想著此地沒有什麼人煙,想必魚兒會多些。隻是,小人真的不知道這裡是長清宗,真的並非有意,希望掌教真人莫要怪罪。”
想到兒子,加上自己又斷了條腿,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絕望之感,雙眼微微泛紅。
江有義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思,沒成想他是因為兒子的病需要銀子,這才冒險進了深山,此番又斷了一隻腿,今後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
她這下有些忍不住,開口道:“昌正真人明鑒,我們趕到時,這赤色巴蛇咬斷了王鬆的一條腿,幸而遇到了羽仙尊,王鬆才撿回一條命。按照常理而言,結界外的凡人是進不來的,但方才羽仙尊與赤色巴蛇周旋時,還曾瞧見那洞中堆積著白骨,小女子鬥膽猜測,這些人和動物,也是被赤色巴蛇吞吃掉的。”
江有義說著,俯首行禮道:“既然是守山神獸,就不該如此襲擊凡人,平白墮了長清宗的名譽。還請昌正真人能為王鬆做主。”
昌正真人眯眼看了看這個丫頭,方才他倒覺得此人平平無奇,沒想到膽子這麼大,寥寥幾句將責任推到他長清宗門上來了。
“江姑娘的意思是我長清宗默許了這巴蛇吃人?”昌正真人聲線微冷,“那我且問你,那洞中的白骨,又怎麼證明不是他們擅自闖入長清宗?或許是妖魔,或許是邪修,這些皆有可能,江姑娘這番話,是直接將我們長清宗認定為如此不分是非的邪派了嗎?”
江有義忙道:“掌教誤會了,小女子並非這個意思,隻是王鬆並非邪修,也非妖魔,莫名進了結界內,確實惹人疑惑,而且為了長清宗安危著想,掌教也該考慮將結界修補一下,以防有那不軌之徒趁機進了長清宗內。”
“我這小友一向心直口快,望昌正真人莫要放在心上。”
江有義沒想到羽道靈忽然出聲替她說話,向著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笑容,可對方像是不想理她,扭過了頭去。
她摸了摸鼻子,心道自己在昌正真人麵前逞能,很可能耽誤自己的解符大事,自知理虧嘛,便再不敢多言。
昌正真人自羽道靈麵前,倒是十分客氣,即便心中對江有義有氣,仍是強笑道:“羽仙尊客氣了,我怎會與一個小丫頭計較?”
言罷,他閃身飛到赤色巴蛇跟前,厲聲道:“孽畜,千年前你是人人喊打的上古凶獸,長清先人將你救助,留在此地,將你馴化,不成想我長清宗平日待你們四兄弟不薄,你惡性難馴,竟然連凡人與修士都分不清了?實在讓本掌教心寒。”
他說一句,那赤色巴蛇昂著的腦袋便縮回一分,縮到最後無路可退,索性把大腦袋擱在自己的身子上,耷拉著眼皮聽訓。
昌正真人一邊訓,一邊以神識探查著赤色巴蛇的周身,發現它身上竟然沒有傷口,連一片鱗片都沒少,心下驚訝之餘看了一眼羽道靈。
羽道靈向著他微微頷首,昌正真人心下了然,飛回到江有義等人跟前,道:“羽仙尊宅心仁厚,這孽畜傷人還阻擋你們進山,仙尊竟未傷及分毫,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
“赤色巴蛇乃是長清宗守山神獸,本尊不忍傷它。”
江有義看著麵前清冷俊逸如謫仙的身影,這才想明白。
原來,羽道靈一路寧願想方設法躲過巴蛇的攻擊,也不願出手傷害它,不過是為了賣昌正真人一個麵子。
她知道,羽道靈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她能順利地得到長清宗救治,倘若不是這層關係,那巴蛇說不定早被他斷成好幾節。
羽道靈救她、護她、親自帶她千裡迢迢來長清宗,為了她,確實是費了些心思的。
江有義的心下砰砰直跳,那是帶著一點點甜的心跳,讓她不禁浮想聯翩,莫名有一種仿佛被人寵愛的感覺,或者說,眼前這個人,仿佛就是她在這修真世界的唯一依靠,隻要遇到艱難險阻,回頭,他便在身後。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努力甩掉那些粉紅泡泡,道:“仙尊,王鬆的腿可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