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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審了王子軒很長時間,直到蠟燭過半,他才終於結束了問話。而趁著他將桌上幾張供詞收起來的功夫,獄卒已經為他殷勤地準備好了燈籠。
楚昭看了眼“諂媚”的獄卒,摁了摁眉心,說:“這幾天好好看著王子軒。一隻彆地兒的蒼蠅都不許給我放進去。”
獄卒欲言又止:“大人……”
楚昭並不在意獄卒還打算說些什麼,隻是警告道:“彆再搞那一出了,人真瘋了證言毫無作用——再怎麼樣也得等案子結束。”李姑娘確實多才多藝,但下次如果要教導他的下屬,那最好是當著自己的麵指導。
獄卒連連應是,又要送楚昭出去。
楚昭讓他回去看著王子軒,自己緩步走出了“小天牢”。涇縣這麼快小地方,能瞞著官府弄出私礦,還敢私造武器的人沒幾個,或者說就那一個——王誌遠。但無論他怎麼審,王子軒都對私礦地事情閉口不談。而且看王子軒的樣子,並不像是裝不知情而是真不知情。難道自己真的猜錯了麼?此事幕後另有他人?
楚昭滿腹心事地慢慢走進縣衙院子裡。雖然是月過中天,但今天的月亮很亮——約莫是前幾日接連下雨將月亮也好好洗了一遍的緣故。楚昭看看手裡的燈籠再抬頭瞧瞧天上那個那又柔又亮的黃胖子,發現自剛剛就一直縈繞在自己鼻尖的腐爛發黴的味道慢慢散了。
他往前走了一陣兒,倏而扭過身來,見到月光下的人影時,他卻突然又愣住了。
“原來是楚大人,嚇死我了!”李舒妄拍了拍胸脯,想想大半夜走著走著有個人突然轉過頭來看你那還不夠嚇人麼?何況楚昭剛剛那氣勢跟要把她砍了似的。
見到熟悉的人,楚昭身上氣息緩和下來,他微微側過身,把燈籠打橫,給李舒妄照亮。
李舒妄便默默加快了步伐,走到了燈籠旁。
李舒妄一腳踏進燈籠光裡,楚昭順勢換了燈籠方向,兩人並肩向前。
“李姑娘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楚昭溫和的問。
李舒妄沒怎麼猶豫,抬起頭來指著天上的黃胖子:“看月亮。”這麼晚了,看月亮?楚昭笑著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追問李舒妄。反而是李舒妄自己,搔了搔臉頰,忍不住說了實話:“小雲睡不太好,就是白天你看到的小丫頭,半夜噩夢醒了好幾次,剛剛好不容易才睡踏實。”
但睡不著的卻變成了她。楚昭想起楚思之前跟自己說李家進了隻貓的事情,這個小雲,應該就是那隻“貓”了。他的臉色淡了下來,如果不是機緣巧合,這丫頭很可能連做噩夢的機會都沒了。
李舒妄察覺到了身邊人氣息的變化,她想了想,說:“我爹有個好兄弟,也是仵作。但手藝比他強太多了,所以他參與過很多大案、要案,驗傷驗屍體都很在行。他跟我吹牛說這輩子他隻說過一次謊。有個畜生把一個大姑娘給欺負死了。他給那姑娘縫好了屍身,說那姑娘沒受欺負,是那畜生搶劫後被姑娘撞破,推搡之際被誤殺的。”
楚昭訝然後恍然地點了點頭:“我會保護好那些孩子。”
李舒妄搖了搖頭,緩慢而堅定地說:“如果我被人害死了,哪怕是全世界的人戳著我的脊梁骨罵,我也一定要把凶手拖到地獄去。這畜生這麼多年禍害的又豈止一個。他得下地獄,給那些姑娘們賠罪。”
楚昭愣了愣。
李舒妄索性站定了,她轉過身去看楚昭:“大人,找到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吧。找到他們的屍骨。我會讓他們開口,讓他們把那個畜生拉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