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溫渺的身影,薛言急急朝她做了個手勢,端著盤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桌子是薛言先前幫他們預留好的,剛好在窗邊,可以瞧見外邊院子的雪景。
院子覆滿了積雪,甚是好看。
“我記得你不愛吃蔥花,特意交待他們了。”
三碗熱騰騰的牛肉刀削麵盛上來,隻除了溫渺前邊那碗上邊空蕩蕩的,其餘兩碗都飄滿了蔥花和香菜。
“你居然知道這個?”
不知道為什麼,失憶以來,這還是溫渺第一次對過往的人有了熟悉感,連語氣也不再和下午那般生疏,多了幾分熟稔。
女孩眉眼間的竊喜不言而喻,陸珩坐在一旁,隻輕飄飄掃了一眼,溫渺唇邊的笑意立刻斂住。
她左手還被男人緊緊握在手心。
溫渺試探地抽了抽,沒抽動。
對麵的薛言沒察覺到桌子下的異動,他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當然知道了,以前我們三人,那可是......”
他手指比劃到半空,驀地怔住,目光重新落在溫渺臉上時,薛言乾笑地搖搖頭。
“對不起啊,我不該提起她的。”
徐瑩的名字像是兩個人之間的忌諱,薛言重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下後。
“那次的事我後來也聽說了,”他打了個嗝,苦笑道。
“我就不該去比賽的,不然也不會隻有你一個人。”
那幾個月薛言都在外地準備比賽,訓練營是全封閉式的,和外界切段了一切聯係。
等薛言回來時,溫渺已經轉了學。他再找去時,才發現溫家已經人去樓空,房子早就轉賣給了他人。
那時溫渺走得匆忙,並未留下隻言片語,甚至連號碼都換了。
而徐瑩卻對自己避而不見,薛言根本找不到溫渺的蹤跡。
見他提起往事,溫渺抿唇,寬慰道:“都過去了,我早就沒事了。”
她垂首,斂眸道:“而且這件事也和你沒關係。”
大概是失憶的緣故,溫渺並未對徐瑩有多大的感情。
薛言又斟了一杯,醉眼朦朧間,他長歎了一聲。
“其實她也挺可憐的。”
無名無姓,桌上的三人卻心領神會。
“你走之後她就輟學了,家裡人為了籌錢給她弟弟治病,早早就讓她嫁了人,隻為了那一點點聘禮錢。”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丈夫對她不好,經常打罵她。”
薛言是今年才回家經營客棧的,對徐瑩的事也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的。
交杯換盞之間,酒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溫渺還未開口,就聽見對麵的男人已經替自己接了話。
“但是可憐也不是她傷害彆人的借口。”
薛言聲音低沉,一字一句傳入溫渺的耳朵。
她捏著筷子的手指一頓,低聲道:“你相信我?”
“當然相信了,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那種人。”
酒意上頭,薛言說話漸漸沒了顧忌,他晃著腦袋道:“我記得你以前喜歡的可是那種......”
記憶卡殼,薛言一拍大腿道:“記不得了,反正就那個你們女生經常叫小奶狗什麼的,看起來乾乾淨淨人畜無害的,你以前還買了好多那個男明星的海報哈哈哈哈哈哈嗝......”
薛言多說一個字,陸珩的臉色就沉下去一分。
男人的大手緊緊包裹著溫渺的小手,大拇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溫渺的手背。
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陸珩輕飄飄朝溫渺掃去一眼,唇角微勾。
溫渺一個哆嗦,見薛言都快把自己的老底翻了個乾淨。
無奈之下,她隻得抬腳輕踩了對麵的薛言一下,無聲做了個口型:“彆說了。”
薛言已經半醉,他半眯著眼,醉眼惺忪道:“繼續說?”
他嗬嗬笑了幾聲,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傻笑道:“我說,我說......”
溫渺:“......”
......
最後還是薛母過來將人拖走了,臨走前薛言嘴裡還哼哼唧唧的,抱著酒杯不肯鬆手。
“彆,彆拉我......”
人去樓空,一瞬間,二樓隻剩下了溫渺和陸珩兩人。
她戰戰兢兢朝身邊的男人瞥去一眼,陸珩剛才喝了不少酒,現下眼角處還泛著粉色,一雙黑眸蘊著水霧氤氳,醉眼迷離。
屋裡開著暖氣,半敞開的領口處,隱約可見精致的鎖骨。
再往上。
喉結滾動。
說不出的性感。
溫渺舔了舔乾涸的唇角,她抬手輕扯了扯陸珩的衣角,見男人毫無反應,溫渺輕呼了一口氣。
還好喝醉了。
然而下一刻,肩膀突然多了一個莫名的重量。
溫渺脖子一歪,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陸珩毫無預兆地倒在自己肩上,溫渺身子一僵,再一回頭時,陸珩一雙黑眸已經闔上,倚在自己肩窩處的呼吸綿長。
“陸陸陸......”
溫渺急急站穩身子,伸手想要拂開男人的臉時,驀地指尖碰到陸珩沁涼的肌膚,她訕訕縮回了手。
客棧的樓梯並不好走,老式的竹梯,隻能勉強一個人通過。
溫渺站在前頭,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勉強將男人拖上了幾級階梯。
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密密細汗,溫渺才一個不留神,就見陸珩男人歪歪斜斜的,差點從竹梯上滾了下去。
她一聲驚呼,忙伸手拽住了人。
溫渺不敢再鬆懈,一鼓作氣將人拉上了三樓。
等到了房間門口,溫渺早就氣喘籲籲,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她扶著門板喘氣,好不容易從陸珩兜裡找到了鑰匙,才剛轉動門鎖,忽的背後傳來一個強而有勁的力道。
“砰”的一聲。
房門重啟又關上。
溫渺整個人被牢牢壓在門板上。
夜色下,有燈影從玻璃窗透了進來,兩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處。
溫渺抬眼,正好對上男人一雙澄澈透明的眸子。
陸珩唇角噙笑,眼角早就不見剛才的混沌。
他微微勾了勾唇,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落在溫渺眼角處。
一點點撫過。
最後停留在她演角下方的淚痣處。
男人聲音輕柔。
“喜歡小奶狗?”
“乾乾淨淨,人畜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