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文佑這幾日都不在雲州城的龐家, 而是去了塞外的燕北都司府, 等他得了消息匆匆趕回雲州城,就見到了家中滿地的碎瓷片和氣得直冒氣的自家夫人 - 龐大夫人比他還晚聽到外麵的流言,因為她的積威,府中下人沒人敢自找這個晦氣告訴她。
龐文佑黑著臉讓人打掃了房間,揮退了眾人, 這才對著龐大夫人咬牙切齒道:“外麵的傳言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什麼你貴為地方大員命婦,平日裡對其他官員夫人耀武揚威也就罷了, 可是麵對肅王妃時卻仍是不顧尊卑, 妄自尊大,說你將肅王妃為將士帶藥草的行為謂之為她嬌生慣養, 吃不了北地的苦,讓她滾回京城去,又說你私自打聽肅王妃的家事,然後不顧場合,未經求證直傳王妃娘娘家人重病, 令其心神大亂, 好將她無法留在雲州城?”
當然最後被打臉的自然不是肅王妃。
龐文佑說的心火直冒, 他道:“我是讓你去試探她的深淺, 不是讓你去毀我聲譽!”
龐家這麼些年在雲州城甚至燕北都獨大慣了, 家中子弟自然也會偶有些荒唐之事,但哪怕事小, 也架不住經年累積, 自然已經有不少人看龐家不滿, 但原先他是燕北都司指揮使,又是皇親國戚,縱有人不滿也不敢挑出什麼事來,現如今可不就有人借著肅王妃之事添油加醋的毀龐家名聲,甚至連一些龐家過往囂張跋扈,欺壓百姓,搶奪民女的事情都給扒拉了出來,誇大了的在傳!
說不定傳著傳著就變成他龐文佑是燕北的土皇帝,對皇室不尊,意圖謀反了!
想到這裡,龐文佑猛地色變!
龐大夫人被龐文佑的麵色嚇到,她還很少見到他這樣的麵色,見他如此,她自己的鬱氣反倒退了些,跟著莫名地惶恐起來。
她道:“大人,此事是我不慎才被那賤-肅王妃帶入了圈套。”
圈套,她心中一凜。
她道:“對,大人,那日的事分明是一個設置好的圈套,一句套一句,引我們入局,先是用雲娜擾亂我和大兒媳的心神,然後再言語激怒大兒媳,令她言語失當,再讓丫鬟斥之掃我們龐家的顏麵,一步步,分明是早有預謀。大人,我看這肅王妃要不就是知道這北地都是不利她的傳言,想拿我們龐家來立威,要不就是來者不善,另有居心。或者,”
她看著自家將軍沉得像要滴水的臉,續道,“大人,或者是因為這位肅王妃認為是她大伯母害了她母親,而我又和她大伯母沾親 - 是以也定要給我沒臉?”
龐文佑壓著聲音怒道:“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黃毛丫頭,你是二品大員的命婦,在燕北眾誥命中為首十數年,你竟然有臉說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帶進了圈套?”
龐大夫人老臉赤紅。
龐文佑看她那樣,“砰”一聲一拳砸到了桌上,道:“罷了,此事若是預謀,也不能全怪你。肅王素來狡詐,怕那肅王妃不過是個幌子,分明是那肅王想奪走我手中的兵權,所以先從壞我名聲,蠱惑人心開始。”
龐大夫人一驚,她先前一直圍繞的都是女人之間的紛爭,可......
她遲疑道:“不,不可能吧?大人,您深受先帝和太後娘娘信任,你是燕北都司指揮使,先帝聖旨親命,統領燕北大軍十數年,這些年對抗北鶻,也立下戰功無數,這軍權可是他肅王想奪就能奪去的?他到底還隻是個王爺,而且,”
她眼中出現一抹狠色,道,“這裡可是燕北,不是他肅王能說了算的地方!”
龐文佑瞥她一眼,冷冷道:“夫人,這裡是燕北沒錯,但肅王在西北和北地根基很深,北軍都督府中許多將領都是他的舊部,隻效忠於他,所以他若真有此想法,也不可不防。”
這也是當年成武帝埋下的禍根,成武帝在封趙铖為肅王,賜藩地西寧之時,曾下過密詔,肅王有統領西寧一切軍政事務之大權,且北軍都督府凡事關西寧之將領,除左右都督,肅王皆有任免之權。
什麼叫‘凡事關西寧之將領’?本就是一言之辭。
而且北軍都督府左右都督皆是跟隨成武帝征戰多年的名將,對先帝和肅王的態度都不明朗。
所以先帝才容不下他!
龐文佑的拳頭捏緊,骨節暴起,咯咯的響,他道,“肅王妃那裡你且稍安勿躁,流言一事,我會處理,你且當什麼都不知道,隻好好和那肅王妃相處即可,你兩和睦出於人前,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這位肅王妃,你且不要小瞧於她,更不要再隨意試探於她,隻好言好語奉承於她即可,待事情平息了,觀其性情再作他算。燕北是我們的地方,隻要按捺住,以不變應萬變,好過自亂陣腳,讓人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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