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影繼續道:“郭大人很喜歡郭夫人, 又因郭夫人的父親曾對他有救命之恩, 因此對郭夫人是百般包容。但郭大人同樣是個孝子慈父, 對其原配所出的長子長女非常疼愛。郭大人常年都在軍中,其長子長女是由郭老夫人撫養長大的,老人家有些溺愛, 便養得這兩人有些嬌縱霸道, 他們不喜郭夫人,郭夫人便以此為由避到了雲州城。”
明珞點頭, 情況未明,且再說吧。
“我讓你查的其他資料,可有查到些什麼?”
葉影遞上了一疊冊子, 道:“娘娘,可以不驚動龐文佑而能查到的資料全部在這裡了。”
明珞伸手接過, 打開,第一版就是一張畫像, 旁注, ‘程茜,承熙元年,與其妹程妤入育嬰堂普通堂, 承熙二年, 入精英堂, 慶安二年, 為北軍都督府右都督楊榮睿之妾侍。”
第二版, 仍是一張畫像, 旁注,‘柳鶯,承熙二年,入育嬰堂精英堂,慶安五年,兵部侍郎馬時亨北巡,對其一見鐘情,納為貴妾,帶入京中。”
明珞啪得一聲蓋上了冊子。
她少有動怒,此時心裡也隻覺得一陣一陣的翻騰。
她自己就是孤兒,她的父親和她們的父親一樣,都是戰死在這裡,隻不過她出身勳貴世家,在京中一世也是被人擺弄,身不由已,原本她以為自己那一世已算是悲哀,可現在她看她們的經曆,她都不知道那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們的父兄是死在戰場上的,可是她們卻如同窯-子裡的姐兒們一樣被錦衣玉食的養著,用著朝廷撥給撫養烈士遺孤們的糧食和撫恤銀,再送給彆人做個玩意兒被人糟踐。
可明珞想到那日她去育嬰堂時,那些孩子對她或隱藏或直接的敵意,她知道最可怕的是,是把人的心給養歪了。
甭管那育嬰堂給龐文佑夫妻渡上了層多閃閃發亮的好看的殼,明珞隻覺得想剮了這對夫妻兩才能以泄心頭之恨。
葉影看著明珞的神情,心裡也十分難受,她有些艱難道:“娘娘,這程茜和程妤姐妹,說起來還和娘娘您有一些淵源,她們的父親,原是娘娘您父親明將軍的副將,跟隨明將軍出生入死多年,也同是在承熙元年那場戰事中和明將軍一起戰死的,當時程茜八歲,程妤還隻有一歲半,她們的母親早在生程妤時便已難產而亡,得知程副將的死訊,奶娘原打算將兩姐妹帶回自己家撫養,不過被育嬰堂的人接走了。”
明珞沒有出聲,就聽葉影繼續道,“程茜入了右都督府,十分得寵,現已誕下一子一女,其子深受右都督的寵愛,在右都督府風頭很盛,就是右都督夫人對其都多有忍讓。所以,娘娘您不便再和她們有什麼牽扯。”
“我知道。”明珞苦澀道。
因為她不可能去做程茜的靠山,增添她後宅爭寵的砝碼。
***
肅王到了雲州城後就一直都對住在雲州城北鶻的大王子術赤避而不見,術赤上門求見過多次,都被告知肅王不在城中。
而此時,術赤已經收到消息,道是他的叔叔,那位謀反上位的北鶻新君也已經派了人到雲州城意欲和大魏結盟。
一直到八月中旬,術赤終於收到了一張請帖,邀請他出席大魏特地為他和北鶻使者於八月十五舉辦的秋後宴,他的心才放了下來。
八月十五,中秋宴。
中秋節宴是在雲州城最大的城樓舉行,登城樓之上,背麵可見雲州城全城之景,前方則是月光下一望無際的草原,和遠處隱隱約約相對而望的南祁城,還有連綿不絕的祁山山脈,眼力好的,甚至還能見到祁山山尖上的皚皚白雪,在月光下,格外聖潔和令人向往。
這日的中秋節宴上的歌舞也不是明珞在京中慣常中秋宴席上見到的美人歌舞,而多是軍士的劍舞和北地異族的風舞表演,明珞看得頗有興致,一掃這兩日因著那龐家和育嬰堂的事而引起的鬱結心情。
趙铖看她閃閃發亮的眼神,頗有點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明珞感受到他的怨念,轉頭看他,笑道:“王爺,這般的歌舞著實非京中那些軟綿綿的靡靡之音可比,我覺得,就應該讓京中那些宮宴什麼的都多些這樣的表演,又能振奮人心,鼓舞人上進,還能激發人的愛國之心,拉近文官和武將的距離,比那些引人沉迷溫柔鄉的東西好多了。”
趙铖冷哼,道:“這些演武,是隨性而發,隨心而發。他們是真真的將士,並不是供人娛樂的。他們身上能振奮人心的力量,是他們骨子裡流淌的奮勇殺敵的熱血,是不能被隨便模仿到的。”
明珞:......就算你鄙視我,我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仍是有可取之處的。
兩人正說著話,術赤端著酒上前和趙铖道:“肅王殿下,你我數次在戰場上交手,但同在一場宴席上飲酒卻還是第一次。原本肅王殿下進京,小王以為除非小王入大魏的京城,否則再難見肅王殿下一麵,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麵了。如此,請允我向肅王殿下敬這一杯酒,以表達本王對這麼多年的對手的敬意,和兩國從此能止兵修戈,和睦相處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