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伍氏是來給明珞送請帖的, 邀請明珞參加育嬰堂十二月初的狩獵宴。
她道:“娘娘, 每年年底我們育嬰堂都會有這麼一個狩獵宴, 最初這狩獵宴原本是給即將成年入伍的孩子們辦的送彆宴, 這一日,以前育嬰堂長大的孩子也都會過來參加宴會,這些以前育嬰堂長大的孩子很多都已在軍中升為將領, 他們就會從中選拔一些功夫好的弟弟們放在自己身邊。”
“但漸漸的, 這狩獵宴也變得越來越有些變味,不僅是以前住過育嬰堂的遺孤們會來參加, 軍中的一些高級將領也會過來,他們也會從堂中挑選些出類拔萃的孩子。這, 若是管理者和將領們的初心是好的,原也算不得壞事。但這一日育嬰堂的女孩子們也會表演各色才藝, 原本隻是慶祝, 現在表現好在宴會上可能還會覓得一個好夫君,所以也越發的爭奇鬥豔。還有普通堂的孩子, 這一日表現好的, 也有機會進入精英堂。”
明珞聽著伍氏的解說一邊翻了翻手上的請帖,請帖做的很精致, 是小作坊的手工紙, 上麵還嵌了一支色彩絢麗的羽毛,展開請帖, 裡麵的字跡端莊秀麗。這樣的冬日, 收到這麼一份請帖, 總讓人心情愉悅,產生些彆樣的期待。
她對伍氏的話不予置評,隻道:“這請帖倒是彆致。”
伍氏帶了些嘲諷的笑了笑,道:“這是阿妤親手做的。每次狩獵宴的每一份請帖都各有不同,都是姑娘們親手做的,這已經是多年的傳統,大家都知道。收到請帖的人,也都會問一問手上的這份請帖是誰做的,屆時到了場上,便當然就會對這位姑娘格外注意些。”
明珞皺眉,也不知是不是伍氏說的這些話的緣故,她覺得有些胸悶想吐,伸手按了按胸前,又端了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才道:“這龐大夫人,是把本宮當傻子,還是她行這些事行慣了,早已不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令人惡心了嗎?”
這些小手段小心思都快趕上高級藝伎樓了,還敢就這樣把請帖送到她的手上,真是好大的膽子。
伍氏搖頭,她道:“義母大約隻當娘娘是生在京城豪門顯貴之中,不知這些醃臢之事罷了。而且若隻是從麵兒上看,本也看不出什麼問題,反倒覺得這雲州城的育嬰堂生機勃勃,孩子們也都教養得很好,個個出類拔萃,如同其父兄那般能為國效力。”
明珞胸中作嘔,勉強忍了下去,但麵上不免就帶了些出來,伍氏心思細膩,看出明珞有些不適,就道:“娘娘,娘娘可是身體不適?臣婦可是打擾娘娘歇息了?”
明珞搖頭,笑道:“無事,不過是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越發覺得室內的暖意舒適,捧著書便會生出些困意,夫人過來正好說說話,解解乏。隻是這樣的冬季,育嬰堂的炭火可足?”
伍氏道:“回娘娘的話,往年上麵道是為了磨煉孩子們的心誌,普通堂便會刻意減少炭火使用的分量,但今年王爺和娘娘就在雲州城,上麵不敢過分,今年也破了這個規矩了。”
見明珞的麵色越發有些不好,她歎了口氣,想著不便久擾,就長話短說道,“娘娘,下個月底阿茜也會回雲州城,臣婦知道娘娘的顧慮,不會私下見阿茜,阿茜為著避嫌,也不好直接見娘娘,那狩獵宴臣婦也會參與安排,可尋機會讓娘娘與阿茜說上幾句話。”
明珞道:“好,那你便去安排吧。”
“多謝娘娘。北地極寒,娘娘初到此處,難免會有些水土不服,臣婦還是早些告退,不打擾娘娘歇息。”
明珞允下,待其退下,想了想,原本還想去書房和趙铖說幾句話,可是起身之後覺得著實困倦得很,便自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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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珞醒來之時天色已黑,她皺了皺眉,沒想到自己竟睡了這許久,她剛想起身,目光隨意掃過,就見到趙铖就在不遠處的扶手椅上坐著看一本冊子,見她醒來就放下了手上冊子,走到了她床前坐下。
這麼一副架勢。
趙铖問道:“阿珞,你覺得身體如何?”
明珞已經坐起身,她看他眼中隱有憂色,鼻間又隱隱聞到房中一股淡淡的藥味,就道:“王爺,我怎麼了?周太醫來過了嗎?”
“嗯,”趙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阿珞,周太醫說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抱歉,是我沒注意,原本太醫說你的身體太寒,至少要好好調理上兩年才能有孕,所以我便也未太過留心,這才......抱歉。”
明珞先是愕然,隨即就是一陣複雜卻帶著驚喜的情緒湧上來,眼中竟忍不住有些酸澀,一層淚意湧了上來。
前世她也是成親快兩年才有的身孕,所以這次竟然能這麼快有孕她也是萬萬想不到的,但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執念太深,此時她得知自己有孕還是又心酸又驚喜。
隻是......他為什麼要反複地說抱歉?
她抽回趙铖手中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抬頭看他,見他麵上果真無絲毫喜色,便不悅道:“王爺,你並不高興,你不希望我們有孩子?還是,”
她想到什麼,臉色一白,‘身體太寒,至少要好好調理上兩年才能有孕’,還有前世她腹中的孩子,便是因為她體質虛寒,又說使用了什麼香料,所以才滑胎的。
“王爺,周太醫說了什麼,是不是說我,說我身體有什麼問題,可能保不住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