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話之中稍有隱瞞,明太後之所以知道淩妱到了京中還特意召見,其實是淩太妃幾次召了淩妱進宮說話,這才引了明太後的注意。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林嬤嬤也就略去了。
她續道,“太後不安好心,表姑娘自然不肯接受什麼賜婚,太妃娘娘為替表姑娘解圍,無奈就道出了當年的舊事,就是先皇後娘娘生前,曾經和舅太太給表姑娘和殿下您定下了親事,隻是後來先皇後娘娘仙去,淩家又生變,這親事便再未有人提起。”
“太妃娘娘道,現如今王爺已經成親,那定親一事自然也就算了,奈何表姑娘性情貞烈,道一女不許二夫,她和王爺的親事尚未正式解除,她就定要等見到王爺,退了和王爺的親事,才好議親。”
聽到這裡不說趙铖吃驚,就是在隔間重活過一世的明珞都有些驚呆,竟然還有婚約,前世她到死也沒聽說過此事啊?
不過明珞瞬間也有點明白過來,當年王府舊人為何待這位淩妱姑娘比待她這位正牌王妃還要當回事了。
王府的那些舊人,都是先皇後娘娘精挑細選在趙铖身邊服侍的,與其說他們忠於趙铖,還不如說他們更忠於先皇後娘娘,這位淩妱姑娘是先皇後娘娘欽點的“肅王妃”,和她相比,自己這個被太後娘娘“硬塞”進王府的女人算什麼?
難怪前世趙铖也對這位淩姑娘百般遷就,任她住在王府,自己又被下人誤導,這才誤以為她才是他的心上人。
趙铖沒出聲,明珞也不知道此時他麵上的表情是什麼。
林嬤嬤看著麵無表情的自家王爺,歎了口氣,道:“王爺,老奴一直在先皇後娘娘身邊服侍,後來又奉先皇後娘娘之命在王爺身邊服侍,這婚約一事,的確是千真萬確。”
她說著便看了一眼淩妱,淩妱雖力竭,卻並沒有暈過去,看林嬤嬤看她,便慢慢從懷中小心地掏出了一枚半月形的龍形玉佩,遞給了林嬤嬤,林嬤嬤取過呈上給趙铖,道:“王爺請看,王爺身上應該有一枚鳳形玉佩,這對玉佩就是先皇後娘娘放在你們身上的定親信物。隻是當年......”
林嬤嬤頓住,趙铖看著林嬤嬤,道:“隻是什麼?”
林嬤嬤道:“王爺,老奴不敢欺瞞王爺,隻是當年陛下並不太讚成這門親事,朝堂複雜,陛下覺得,不宜過早給殿下定下親事,先皇後娘娘也認同陛下的看法,便跟舅老爺和舅太太說,若將這親事公布於眾,反而可能給淩家還有表姑娘招來禍事,所以這親事也就這樣吧。”
這樣,是哪樣?
明珞有些無語。
明珞無語,趙铖對這突然冒出的親事則是無感,此刻他心裡生出的隻有一陣一陣的怒氣。前世,這些人是不是就是仗著這個婚約,才敢那樣磋磨他的王妃,直至將她逼死,最後還敢對他瞞天過海,說她是自儘而亡?
他治軍多年,都從未有人敢這般大膽地欺騙背叛過他!就在他的王府,對他的王妃!
他們是忠於他,還是忠於那個淩妱?
他沒有恢複全部的記憶,隻有那麼些個片段,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就在他的王府,怎麼就會有人敢那麼虐待他的王妃,冒著他的名義毒殺她,這是他怎麼想都覺得荒謬至極,不可思議的地方。
現如今,他聽著自己王府的管事嬤嬤,他記事起就在自己身邊服侍的老人,在自己麵前的這一番話語,想到她竟有本事瞞過他留在府中的侍衛,千裡迢迢帶著這淩妱跑到北地,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
趙铖越思,就隻覺得越心驚可怕,緊握的拳頭也是青筋暴露。
而林嬤嬤看自家的王爺麵色發沉,目光冰冷,卻隻當他是憶起先皇後和成武帝,憶起那些舊事所以才心情不豫。
她眼圈發紅,道:“王爺,不管怎麼樣,那些舊事都已經過去了,您和表姑娘吃的苦頭也已經該到儘頭了。好在,好在表姑娘此次雖被人追殺,受了些傷,但曆經艱辛,現在也終於回到了王爺的身邊,以後有王爺的保護,便再不懼那些妖魔鬼怪了。”
誰是妖魔鬼怪?她說的是不是也包括自己,明珞思忖道。
廳上的趙铖沒接這話,隻沉默了半晌後問道:“她被人追殺一事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你未曾稟報卻連本王都瞞了,私自帶她來了北地?”
林嬤嬤咬了咬牙,跪下道:“王爺,老奴鬥膽,那些追殺表姑娘的人定是明家派來的。現如今,王爺不在京城,那京城就是太後娘娘和明家的天下,他們必然不能容和王爺有過婚約的表姑娘在世,定是想要除了她以免她威脅到明家女的王妃位置,否則,還有誰定要和表姑娘過不去,招招狠辣地要一個小姑娘的性命?此事老奴不敢大肆聲張,可若留下表姑娘在京城,老奴怕表姑娘是活不到王爺您回京那日了,所以這才自作主張,帶了表姑娘到北地尋王爺。情勢所迫,還請王爺恕罪。”
明家女,她竟然還敢喚他的王妃“明家女”!
趙铖心中怒氣勃發,但麵上卻是不顯,隻道:“此事為何不曾稟報而要私自行事?”
林嬤嬤欲言又止,在趙铖的厲色下,終於道:“王爺,事關表姑娘性命,老奴不敢大意,若是稟告王爺,王妃怕也會知曉此事,若如此,怕表姑娘就到不了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