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中月1(1 / 2)

點絳唇 珠響 4610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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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十一年春,貴如油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

翌日雨停歇片刻,分明是辰時,卻因天氣陰沉,紫禁城而顯格外暗沌,筆直冗長但不算寬敞的宮道裡現出三個身影。

左側侍衛推著轆軲車,右側太監腰間彆著把玲瓏油紙傘恭敬跟隨,而正中央那位從容而行的,正是內務府總管江霽。

轆軲車年久梗頓,每轉一輪便發出吱拗聲響,積水在車輪下輕濺起又沉至地麵,但這並不妨礙運送屍體出門。

沈青屍體被送出宮門時,楊溪幾人已在馬車裡候了多時,她下轎,攙扶著幾近昏厥的沈父上前探看。

沈青一身素衣,麵如死灰靜臥在木車之上,眼角烏青,脖頸上隱約可見鮮紅勒痕,嘴角血跡顯然是被人有意拭去,僅餘淡淡血印輪廓。

而素衣過分白淨倒生異常,明顯是被人換去舊衣。

怎可能是自儘?

細雨綿綿如絲又下起,似是延絕不斷愁緒,指不定何時便猝不及防傾盆而至。

還未來得及將沈青屍體抱進轎裡,突驚雷炸響,雨水疾速將地麵打濕,沈父儘力平複心情,同轎夫一起將遺體抬入轎中。

隔著迷蒙雨霧楊溪與傘下的江霽對望,其人劍眉星目,瘦削筆挺,眸子微垂間眼瞧著沈青屍體被抬走。

楊溪無法接受摯友無端離世,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便沒了。

發絲粘膩貼在她臉上,不顧被雨水澆透的狼狽,楊溪字字有力道:“大人,沈青自入衣庫為官七載有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未有半分懶怠。前幾日沈司庫還與我書信往來,絕非不惜命之人,如今離奇死去,隻落得個自儘的由頭,料是誰都無法接受的。”

江霽聞言歪頭看向楊溪,待看清那張臉時眸子一閃,轉瞬瞳孔又縮了下去,頓了半晌聲音淡淡道:“沈司庫因與人口角心中堵悶,本為小事,豈知她想不通自儘了去,到底是晚了一步未能救下,節哀。”

楊溪形容狼狽,拭拭麵上雨水道:“好一個晚了一步,與人口角,與誰,又所為何事?”

隨侍為江霽舉著傘,搶先厲聲說道:“大膽,誰給你的膽量,如此質問內務府總管!”

江霽續道:“無妨,若是言辭平穩,那反倒怪異。本王近些時日未去廣儲司,衣庫內裡私事,無從詳細知曉,緞庫郎中所言已如實相告。”

隨侍最為清楚江總管為人,他性情詭異不定,若是平常被底下之人如此質問,早不知丟了幾次腦袋,今日屬實反常。

雨勢漸密,楊溪瞧不清江霽的臉,沈父緩了好一陣,才從馬車下來撐著傘走近為她擋雨。

“大人是內務府總管,怎會不知?”楊溪僅想討要公道,顯然區區幾句不能說服她。

江霽仍是淡淡道:“大理寺已派人來過,仵作確認沈司庫乃懸梁自儘,證書不日便會送達。”

“證書造假與大人來說也絕非難事,枉人性命,可謂……”楊溪還未說完,沈父扯住她衣袖,示意莫要再說。

“這是陛下念及沈司庫多年勞碌賞賜的金銀,沈縣令收好,人死不可複生,還望節哀順變。”江霽顧左右而言他,話音剛落,另位隨侍將一鑲金木盒送上馬車。

雨勢又大了些,被風吹得密密斜織著,宮門口站立之人無不被濕了衣擺。

沈父強忍悲痛道:“小女心氣高命薄,謝大人與聖上抬愛,沈家祖祖輩輩為朝廷效力,儘忠職守,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江霽聲音若玉石碰撞,未帶一分情感:“人也送到了,返程雨路濕滑,還望縣令當心,本王還有要事,恕不相送。”

沈父行禮,目送江霽一行漸行漸遠,消失在滂沱大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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