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燼敏銳地察覺到,她在把話題往她想要的方向引。
但他又沒什麼辦法,她的談話邏輯沒有任何問題。
“就像背叛我那樣。我探索黑域的時候受過傷,清退那年左手臂還沒有完全恢複知覺,即使這樣,我的母校隻是急於和我撇清關係。”周明煙聲音已經低下去,“換成你,你的理想難道不會徹底破滅嗎?”
女人垂下纖長睫毛。高窄鼻骨投出淺淺的陰影,她不笑也不挑眉時神情平添憂鬱,右手一粒一粒地解開襯衫扣子。陸尋燼緊張地出聲:“你……”
她襯衫裡穿了件很貼身的黑色背心,褪下一隻袖子,就完全露出手臂。瘦而不弱,異常有力量感的修長肌肉線條,從肩膀到臂彎,有一整條歪歪扭扭的傷疤,仍然泛著粉紅色。
陸尋燼肩線隱隱起伏,呼吸仍然無聲,看了一眼便馬上轉開眼,說:“是神經手術的傷痕。”
“嗯哼。”周明煙把袖子套回去,“陸上將,喝酒。”
就像從前哄那些漂亮男人投懷送抱時那樣,她說出的“淒慘過去”有了效果。
——周明煙能看出這一點。即使陸尋燼心裡明明很清楚她想做什麼,但那疤痕太刺眼了,由不得他不往心裡去。她笑眯眯地望過去,桌子對麵的年輕上將眨了下眼,深灰色的眸子閃動片刻,最終隻說:
“辛苦了。”
“不辛苦,其實不怎麼痛的。”周明煙說,“如果當時趕上陸上將你在,也許我還能多撐一陣子吧。”
她示意智械仆人繼續給他倒酒。陸尋燼又一次想推辭,他從來不喝酒,酒量也很差。喝了一杯,眼下和顴骨已經飛紅。周明煙唇角快壓不住了,但還是認認真真舉杯:“陸上將,敬你。也許有你這樣的人在,聯邦真能越來越好。”
她都這麼說了,聯邦都給搬出來了,他隻好繼續喝,放下杯子也悶聲不響,不知在想什麼。
這個人和她以往釣來的男人還是有挺多不同之處。周明煙密切注視著他的神情,聲音很低,又說了句:
“謝謝您聽我說話,陸上將。”
陸尋燼冒出一句:“你身邊那麼多人,怎麼可能都不聽你說話。”
“哪有,都是逢場作戲,酒肉朋友。喜歡我的房子和車,喜歡我的錢。”周明煙說,“有一天我無利可圖,他們就會散了。”
“包括齊玨?”
周明煙被問得一噎,馬上又笑了。“你也看見了,說到當年的事時他有多心虛。我相信他知道得比我多多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退婚。”
“退不了,怎麼退?”周明煙趁機給他倒酒,“今天幫我說話,謝謝陸上將。剛好有這麼個機會和你談談心,我很高興。”
剛才放完淒慘過去,現在開始使用真誠作為武器。周明煙眼看著他睫毛顫了幾下,像困入陷阱的蝴蝶。
她露出微笑,看著上將在她對麵掙紮。包廂裡有酒,有淡淡的薄荷味道。如果他的人真像口中的理想那樣乾淨,就很難抵抗她話裡話外的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