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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季夏時分,天氣仍熱得讓人煩躁。烈陽高懸青空,將自身的熱能毫不吝嗇的傳給人們,路邊的狗尾巴草也在這源源不斷的熱能中打了蔫兒。
大開的暄城城門外,自遠而近走來一個人影,人影一蹦一跳地,十分活力,瞧著絲毫沒有被這暑氣擾到。
大抵是正在長身體的緣故,遇寧最近的飯量見長。以往一屜包子省著吃能堅持三天,如今堅持兩天已是極限了。
她嘴裡咬著路邊隨手摘的打蔫兒的狗尾巴草,哼著不知名且支離破碎的曲調,踏上了拜訪胖子李的道路。
胖子李是城中李記包子鋪的老板,人長得跟他做的包子一般無二——從頭圓到腳。不過也幸虧他長得圓,腿腳不是那麼麻溜,每次偷包子,遇寧大多數都能得手。
近城門口,安靜如夜。
遇寧疑惑。這個時辰,正是做買賣的時間。往日這個時候,隔著城門老遠她就能聽到各色吆喝聲,今兒卻是靜得隻能聽到蕭蕭風聲。
奇怪。
遇寧吐了嘴裡的狗尾巴草,揣著心中的疑惑往城中走。
屍體……死人……
以往熱鬨的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死人,好多都是她眼熟的。
離她最近的是一個小孩兒——那個她曾搶過他糖葫蘆的狗娃,一個還不到她腰高的奶娃娃。青紫的臉,烏黑的唇,睜大的眼珠灰撲撲的。沒有恐懼,沒有痛苦,隻有空洞的灰蒙。
遇寧咽了咽口水,腿腳有些發軟。她轉身欲走,偏偏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咕”地響了起來。她又停下了去往城外的腳步。
實非她貪吃,隻是她若不找些吃的早晚也要餓死的。
暄城地處偏僻,與之相鄰的城池,腳程最快也得月餘。她若是沿途隻靠野菜裹腹,隻怕不出十日便要去見她那個乞丐老爹了。
遇寧給自己壯膽,硬著頭皮往裡走。心中安慰自己,富貴險中求,隻要動作快一點,是不會有危險的。
她之所以常去胖子李的包子鋪,除了因為包子做得著實鮮美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胖子李的包子鋪距離城門口最近。
方便她逃跑。
來到胖子李的包子鋪,不意外的瞧見胖子李癱倒在蒸籠旁,頭垂在胸前,下巴上的肥肉也因為這個姿勢堆疊在一起,一張厚如香腸般的嘴呈紫黑色。
灶爐裡的爐火還未完全熄滅,蒸籠的蓋子打開著,隱隱有熱氣升騰而起。遇寧瞧著白花花的肉包,隻覺得此時的肉包們都仿佛長了手似的在向她招手。
饑餓讓她伸出了手,在觸到肉包的一瞬間,遇寧忍不住想:會不會有毒?畢竟這城中的人瞧著都像是中毒死的。
下一秒,又將這個懷疑拋擲腦後。
管他的,就算真有毒她也吃。寧做飽死鬼,不做餓死鬼,她可不想到死,肚子裡都隻是些綠不拉嘰的野菜。
她手上的動作不再猶豫,利索地兜起巾布,抱在身前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