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乘風那句頂替的確是說出了事實, 可是不好聽。
周長風其實也這麼想,一是稿子他看過了,五萬字, 一個高三孩子的心血, 怎麼可以說換就換?二是他本身對這事兒就不讚同,也不願意在自家公司做的活動中動這種小動作。
要是彆人,他連搭理都不搭理, 可惜卻偏偏是周雲雙。這是他的大姐, 就算他不願意,話也不能說的太難聽。
可顯然,他大姐根本就不聽, 見說不通他,就要來見乘風。
她怎麼不想想, 乘風專門給同學弄了個征文比賽,怎麼可能願意讓出來呢。
但顯然, 周雲雙不這麼想,她不在意的說,“什麼頂替啊,就是做個買賣。”
他們要去的地方離著周乘風學校不遠, 這會兒就到了, 她開燈進了地庫, 邊找車位邊說, “我有個最近想要合作的夥伴, 他家孩子就喜歡寫作, 想要運作一下。其實讓我說,沒這個金剛鑽彆攬這個瓷器活,可他兒子實在是犟,家裡又寵的厲害,他沒辦法,這不才想的這法子。”
周雲雙慢慢地將車倒進了車位,一熄火,就把全部心思拿出來了,跟周乘風分析,“這事兒其實對你同學挺好的。他那稿子我看了,有靈氣寫的不錯,可實際上呢,這年頭靠文字吃飯是最難的,這世上寫得好的有的是,幾個出名的?大多數都落魄。”
她十七歲中專畢業,就跟著他們的爸爸在公司任職,這些年她談判多了,多難的客戶都能拿下,何況是對付周乘風這樣的小孩。
她說的井井有條,“你那同學既然缺錢,如今又是高三最緊張的時候,與其耗費精力想辦法賺錢,不能全身心投入學習,不如做這個買賣,拿到錢好好學習,也能考個好大學。說真的,這個名次雖然能評獎評優,可對他沒什麼用,大學又不看這個。”
周雲雙接著說,“而且,你要知道,這稿子要是寫你同學的名字,它就是個一等獎的稿子,得獎就結束了。要是成了我說的人的稿子,那它就可以拍電影拍動漫拍電視劇,而且這家人不缺錢,這些版權費用還是你同學的,甚至可以讓他掛名編劇啊,聽說他想考戲劇文學專業呢,這多高的起點啊,這是第二層好處。”
顯然,周雲雙不打沒準備的仗,居然連邵秦的理想都打聽清楚了,周乘風隻覺得他姐太可怕了。
“第三層就是,這家想把兒子打造成才子,可沒偏偏沒這個天分,以後還需要你同學幫助。也就是說,合作可以源源不斷。這可比他天天晚上抓心撓肝的寫稿子強多了。多了不敢說,幾年下來,千萬不成問題。”
周雲雙語重心長的說,“這年頭,一個窮小子想要賺一千萬,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是個聰明孩子,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的。”
說完,她就看著周乘風。
周長風卻覺得他姐對自家弟弟用這種談判技巧有點過分,插嘴提醒道,“這都太虛了。說不定人家玩一會兒就不感興趣了呢。而且,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一輩子當個影子的。”
周雲雙就瞪他一眼,“這在編劇圈裡不常見嗎?你是娛樂公司的老總,你不知道多少編劇出來都先當槍手的?”
周長風可不怕她,淡淡地說,“一是那也是自願的,而且三五部劇後,人家就會有署名權了。二是真有本事的人,還真不當槍手。”
周雲雙就挺生氣了,“嗨,老二,你今天非跟我對著乾是不是?”
他倆吵架,正好給周乘風思考的時間。其實他姐說的天花亂墜,周乘風腦子一點都沒暈了。
如果是原先,他跟邵秦隻是在學校見見,想起邵秦家裡那麼缺錢,他八成覺得,雖然主意有點餿,可也需要問問邵秦。
可他是聽到邵秦給自己聊過理想的,他永遠都記得,邵秦眼睛發光的告訴他,他筆下的每個人物都是活生生的,都是他的朋友,他想讓所有人都見到他的人物。
他相信,邵秦想要的方式,絕對不是署上彆人的名字,即便編劇是他。
他想的是他姐口中露出的風,問了句,“這稿子可以拍電影嗎?”
周雲雙以為他在衡量,就說,“是不錯,我讓專家看過了,雖然有點稚嫩,但故事架構很完整,情節也很新穎,而且有笑有淚,是個好苗子,找個成熟編劇就行。”周雲雙也不會太給周乘風希望,“當然,這需要資本。這樣的要多少有多少,沒人捧,就是廢紙。”
她給周乘風算賬,“就算是小成本電影,也不是百萬這個級彆能打住的。這兩年影視圈想擠進來撒錢的傻瓜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精明人,他們有這個錢,會去投那些成名成家的人,不會來投這麼一個小屁孩的。”
“所以我說,這合作他真不虧。”
周雲雙下了結論。
說完,她就看著周乘風,以為周乘風會動心,哪裡想到周乘風聽了點點頭,“有拍的價值就可以了。姐這事兒我想了,一是我同學絕對不會同意的,二是這事兒是我偷偷弄的,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在裡麵做了什麼。你再找彆人吧。”
周雲雙哪裡想到,自己費了半天口舌,就得來這樣一個結論。
她氣得不得了,伸手就點了周乘風的腦袋一下,“不同意你問這麼多乾什麼?”
周乘風就說,“當傻瓜啊。”
“你……”周雲雙還沒再說,就聽見周老三又在那兒說,“姐,這事兒到我打住,我把話放在這兒,你要是當我是弟弟,你想做生意,隨你怎麼做,我不管,可你彆打我同學的主意,也彆繞過我去找他,否則的話,我肯定翻臉。我想爸爸,肯定不會同意,你用這種法子跟人合作的。這不是正路。”
周雲雙跟周家兄弟顯然是理念有差的,一聽這個也不願意,冷笑道,“做生意就是這樣,掙到錢就是好辦法。你們天天嫌棄我,可家裡最賺錢的公司,就是我的普瑞投資。”
周乘風不懂公司運營的事兒,可周長風懂。一聽這個,就說周雲雙,“姐,我覺得你魔怔了。咱家不缺錢,企業是要一點點腳踏實地去做的,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快錢隱患多,你要合作的這個事某部門的張主任吧,他位高權重,誰看不到?為什麼隻有你貼上去?”
周雲雙臉色一變,是覺得貼這個字眼太難聽了。直接就說,“你個公子哥當然覺得錢有的是了,你又沒受過苦,家裡創業的艱難你又沒經曆過。要知道,是我跟著爸爸一點點的做起來的公司,最艱難的時候,外麵都是要賬的人,家裡賬上就三萬塊,是我找來的錢,解了家裡的危機,那時候你在乾什麼?”她指著周長風說,“你在國外舒舒服服留學呢。”
“你呢!”她指著周乘風,“你在光屁股睡大覺呢。現在家裡好了,你們一個個倒是覺得我不好了,還口口聲聲的批評我,告爸爸,憑什麼啊,不是我,你們能有今天?你們有什麼資格啊。滾!”
周雲雙直接下了逐客令,兄弟倆隻好下了車。他們把門一關,周雲雙就把車開走了,顯然是氣大發了。
周乘風就挺遺憾的,“昨晚剛剛和好,今天又這樣了。”他抬頭看,他哥臉色不太好看,顯然剛剛他姐的話傷到了他哥了。
其實那事兒他知道,那會兒他才四五歲吧,他爸激進投資,結果資金鏈斷了,廠子裡的工人都開不出工資了,隨時麵臨破產的危機。
那是他家最難的時候了。
那會兒他哥剛剛去國外上大學第一年,他爸媽的意思是,告訴他哥也幫不了什麼忙,就瞞著吧。而他不過是個小孩子,也不頂用,壓力就在他爸媽和姐姐身上了。
那會兒具體的情形他不太知道,反正銀行都不肯放款。結果是他姐姐不知道找了什麼門路,愣是拿來了貸款,緩解了危機。所以,他姐一直是他家的功臣,他哥覺得自己沒幫上忙,幾乎處處退讓。
隻是,年歲漸長,有些事真的不是兄弟讓就可以的,周乘風就拍拍他哥肩膀,勸他說,“那事兒你又不知道,彆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