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成回到病房的時候, 頭還氣的疼。
他的確是惱恨邵秦,也不想跟這個兒子有什麼牽連了。可這不代表,他允許邵秦當著他的麵, 找了個爹。
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偏偏, 他還一點都不能阻止。
隻要一想到邵秦對著那個老頭子一口一個爸的叫,隻要一想到許筎得意洋洋的那張臉,隻要一想到那老頭高興傻了一樣一口一個哎, 他都肋骨疼, 胸疼,頭疼,渾身疼。
能堅持進病房已經不錯了, 一進屋子裡,他就哎呦起來, 讓叫醫生。
林霞正在屋子裡忙著給他收拾換下來的衣服,都嚇了一跳, 連忙問推著邵天成出去的護工,“這是怎麼了?”
護工大姐是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場大戲,八卦人民的想象力是十分豐富的,所以雖然不知道前情, 可也大體有了自己的理解, 就是這男人沒發達之前吃白食, 發達之後換了老婆還不認兒子, 結果被打臉了嗎?
她倒是真激動的不得了, 這麼大的八卦不找人聊聊, 那都對不住這八卦。可惜,跟林霞她可不敢說痛快,隻能提醒一句,“好像是見到個叫邵秦的。”
林霞頓時就知道了,說邵天成,“邵秦怎麼在醫院?你這是跟他吵起來了?”
邵天成這會兒就一句話了,梗著脖子在那兒喊,“孽子,孽子!”
林霞就說他,“你彆這樣,你上次那事兒就不對,”邵天成一開始是不肯說怎麼傷的,可惜這種事瞞不過醫生,知道是被打了後,林霞就非要報警,邵天成不得已,才跟她說了實話。
林霞接著說,“十八歲的孩子,人家欺負他,家長不幫著出頭,還讓他去道歉,彆說他了,你十八歲的時候乾不乾?他揍你是不對,可也是氣急了。你是當爸的,能過去就過去吧。”
邵天成本就氣,一聽這個更氣了,瞪著眼睛看她,“你是我老婆嗎?你老幫著他乾什麼?你知道他乾了什麼嗎?他今天隨便找了個人就叫爸爸。”
林霞也愣了,不過反應也算合體,她歎了口氣,“你都不要他了,他怎麼著你還這麼上心乾什麼。你當沒聽見不行?”
邵天成就覺得怎麼就沒人理解他,直接氣得一拍桌子,衝著林霞吼,“你怎麼天天就為他說話,那個孽子說當我死了,你知道嗎?我死了!”他指著自己,“我死了!我死了!”
剛喊完,門就開了,門口站著幾位西裝革履,一看就是當領導的人,林霞訝異的叫了一聲。“趙董,劉董,王董,張董,你們怎麼來了?”
這幾個人都是商場上的朋友,各家企業的老總,好在見多識廣,臉上倒是沒表現出什麼。為首的趙董就說過來瞧瞧的,等著他們略一坐,回去的時候,不由就有人感歎,“這是把邵董逼瘋了啊。”
於是,很快,秦城就有了兩條傳言,一個流傳在中心醫院的護理人員口中:“天成汽車那個邵天成,居然當過小白臉!”一個流傳在秦城的商業圈:“因為環保不合格,麵臨停產,天成電動即將倒閉,董事長邵天成精神出現異常。”
當然,這是後話了。
還說醫院。
邵天成一走,邵秦就給王勤勇道了歉,“對不住,王伯伯,我氣我爸呢,沒經過您的同意,就叫您了。您彆在意。”
王勤勇一聽就擺手了,“你這道歉我可不收。小子,告訴你,開弓沒有回頭箭,哪裡有認了還往回退的啊。你叫我一聲爸爸,我就當你是我兒子。你以後願意叫王伯伯還是彆的都行,反正你我是認下了。”
邵秦沒想到,王伯伯居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有點意外。
王伯伯卻沒管他,而是扭頭看向了許筎,衝她說,“走吧,咱媽手術快開始了,過去陪陪她。”
許筎就說他,“哎你這人,我原先沒發現,這麼會順杆爬啊。”
王勤勇就說,“咋了,你還不嫁給我啊。”
許筎那麼不害臊的人,也被他說的臉紅,推他一下,“正經點,跟你沒話說。”
扭頭就走了。
王勤勇也不在意,還衝著邵秦樂嗬嗬地說,“你媽就這脾氣。”
邵秦這會兒是真挺喜歡這王伯伯了,立刻給他出主意,“你說兩句好話就行,我媽好哄。”
許筎在前麵聽著,扭頭瞪了邵秦一眼,“你誰生的啊。”
邵秦聳聳肩,就不吭聲了。
十點鐘,姥姥準備被送去了手術室。搭橋手術其實聽著挺厲害的,是往心臟裡放東西,可卻算是微創,其實時間不算長,一般也就一兩個小時就夠了。
邵秦姥姥比較嚴重,要加三個支架,所以時間也長點,大概三個小時。進去後,包括姥爺在內,一家人就在門口等著,都緊盯著手術室的大門,等著第一時間接姥姥。
到了飯點的時候,王伯伯定了外賣,可惜誰也沒心思吃,姥爺壓根沒動,大舅和他媽也就胡亂扒拉了兩口,就算吃過了。
邵秦怕王伯伯不高興,還想解釋一句,結果王伯伯特彆通情理,衝他說,“我理解。沒事兒。都這樣。”
邵秦就有點訝異,不過這會兒他沒心思說話,也就沒多問。好在姥姥的手術雖然推了一年,但進行的還算順利,中午一點左右,就被推出來了,醫生的回複是,“手術順利。”
一家人總算鬆了口氣。
放支架是局部麻醉,所以姥姥一直醒著,姥爺跟姥姥一輩子夫妻,感情特彆好,這會兒是哪裡也不去,就坐在床邊抓著她的手守著了。
大舅和王伯伯忙著去問醫生和買飯,就剩下邵秦和他媽。因為手術成功,所以也沒了什麼緊張氣氛,說話都自在多了。邵秦就突然想起了王伯伯,問了句,“王伯伯其他家裡人什麼意見啊。”
一聽這個,許筎就嘲笑他,“你爹都認了,現在才問不晚啊。”
邵秦就發現,跟他媽說話,不嗆嗆根本沒法進行,就說她,“我怎麼認得爹你不是看見了嗎?我瞧你也挺高興的啊。怎麼,你不願意,那我去跟王伯伯說明白,你不準備嫁他了。”
“嘿!”許筎瞪了邵秦一眼,這才說,“他老婆八年前得了癌症,去世了。家裡就一個姑娘,比你大五六歲吧,大學都畢業了,在澳大利亞讀的書,留在那裡了,他在國內就一個人。”
邵秦於是秒懂,怪不得這麼了解病人家屬的心思,應該是伺候前妻有經驗了。不過聽了這個,他對王伯伯好感又多了點,這年頭老夫妻有一個去世了,如果活著的是老婆,多數不會再找,如果活著的是丈夫,幾乎都會再找一個,而且時間都特彆短,他同學的爸爸,老婆去世一個月,就領證了,父女倆都翻臉了。
王伯伯這等了八年,可見不是隨便的人,挺好的。
不過邵秦還是關心他媽,又問了句,“他閨女什麼意見啊。”
“能有什麼意見,初中就出去了,聽說跟洋人沒區彆,反正覺得父母養老跟她沒關係,一年也回不來一次,我認識他三個月,就打了一次電話。”許筎難得說句正常話,“你說怎麼就不學點好的呢。”
邵秦不便評價,不過倒是放心了,那看樣子,應該不會反對,他就說,“那你多關心點王伯伯,他一個人也挺孤獨的。”
許筎看他一眼,點點頭,沒說話。
姥姥這邊不需要太多人照顧,原本邵秦覺得他年少力強的,想守一夜,結果被大舅給趕回來了。他們分了工,邵秦他媽管夜裡,大舅上夜班,管白天,王伯伯自願送飯。
於是,邵秦隻能自己回了家。
結果到家拿出手機來,就發現周乘風給他發了好幾條微信,邵秦騎車子,沒瞧見。
他翻了翻。
第一條是中午兩點發過來的,問他,“手術做完了嗎?怎麼樣?”
第二條接上,“你中午吃飯了嗎?餓不餓?”
大概是他沒回,周乘風也沒繼續發,第三條是兩點半發過來的,“我家中午包了餃子,挺好吃的,我給你拿點吧。”
第四條是兩點四十發的,邵秦看看,也就是十分鐘前,周乘風說,“我在路上了。”
邵秦一頭霧水:這家夥傻了啊,都不知道我在哪兒,沒事送什麼水餃啊。這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兒不好意思了?還是家裡又不爽了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