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周雲雙聽了周長風的話後, 有點焦急, “長風, 咱們一起長大的, 你不用把那些對記者的官方詞彙拿出來對付我。我知道, 你對我意見,這是防著我呢。今天爸爸暈倒的事兒,是我的錯我認。爸爸醒來後,要怎麼罰我就怎麼罰我。可長風, 我現在是真心實意的想讓周家好。”
周長風就知道他姐不好糊弄,居然說破了。說真的,他就是在防備,縱然他們是親姐弟, 可爸爸躺在ICU裡,他不可能對周雲雙軟下心來。
——明明知道爸爸身體不好,明明知道爸爸有多愛孩子, 卻故意說那種紮心窩子的話, 這不是故意是什麼?他可不相信,已經在商場打磨了小二十年的周雲雙, 能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們這種人, 喝醉了都不會亂說話的。其實真相很簡單,周雲雙試圖喚起爸爸的愧疚心裡, 讓爸爸對她做出偏愛的決定。
他如何知道, 連感情都能拿出來利用的人, 會對周家做出什麼。
可這會兒周長風並不想激怒他姐姐, 於是軟了下來,“姐你想什麼呢。集團那邊都有成熟的程序,我在那兒也不過是看著照舊運轉罷了。有需要抉擇的大事兒,還是要等著爸爸醒來才能決定。哪裡需要什麼坐鎮。”他笑了笑,“再說,我們周家一向齊心合力的,會有什麼幺蛾子。姐你想多了。”
他這樣子,卻讓周雲雙有點沒法勸解。周雲雙這會兒是真情實意的,她想到了那幾個挑撥的人,她就是怕他們趁機折騰。她覺得自己今天能說出那樣的話,跟這幾個人的挑撥分不開。
如今爸爸倒下了,誰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小動作。
她瞧著周長風不相信的模樣,乾脆就說,“你太天真了,集團不是鐵板一塊,王樹和,趙文慶,還有倪三寶他們幾個,這幾年胃口都養大了,天天嫌棄爸爸做生意太保守,讓他們賺不夠錢,恨不得取而代之。偏偏他們是跟著爸爸打拚的長輩,你輩分低,他們恐怕都不會給你麵子。到時候幾個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你怎麼辦?”
她語重心長的說,“我不一樣,我是跟著爸爸打拚過的,跟著他們一起工作過的。”她現在也注意了,“當然我不是說我有功勞,我就是說,他們起碼對我顧忌一些。我在,他們的手不敢伸的那麼長。”
眼見著她都這麼說了,周長風表情還是沒有任何的放鬆,周雲雙不由說,“你彆把我看得那麼壞。我是你姐姐啊,我承認我做事方法跟你們不一樣,可我對這個家是忠誠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這話其實算是說到了周長風的心坎裡。他為什麼覺得日後的仗難打,也跟這幾個不安生的長輩有關係。
可他抬眼看了白毅一眼,終究拒絕了,“姐,你還是這幾天多跑跑普瑞的事兒吧。集團如果真有事,我會找你的。”
周雲雙吐沫說乾,周長風也沒鬆口,這讓她有著無儘的挫敗感和被親人拋棄的孤獨感。她看著周長風,滿眼都是失望和無助,忍不住說了句,“你是徹底不把我當姐姐了對嗎?”
這話周長風不能接,也沒法接,隻能看向了白毅,“姐夫,你勸勸我姐吧,她想太多了,我要敢不認姐姐,爸爸醒過來,得踹死我。可這事兒真沒必要。本來對外就說爸爸是小毛病,休息幾天的事兒,這會兒又把長女調回,動作太大了。”
他油鹽不進,可又沒翻臉,一口一個為了公司,白毅有什麼辦法。他瞧實在說不通,乾脆扯著周雲雙站了起來,“長風說的是,你公司也有一堆事,爸爸還躺在ICU,大家各司其職吧。有事就一起商量,都是一家人。”
周長風就說,“姐夫說得對。”
白毅就扯著周雲雙回房了。
周長風也忙了一天,累得不得了,這會兒站起來伸了個腰,也回了房間。這會兒周小然都睡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中間,雲杉還沒睡。
周長風就過去親了親兒子,雲杉趁機說,“姐姐都把話說成這樣了,你還不鬆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是親姐姐,以後爸爸醒來了……”
周長風就打斷了她的話,“醒來了什麼樣我管不了,但是爸爸不在,我就得把這個家管好。爸爸倒下的時候,集團什麼樣我就交給他什麼樣,姐姐在哪裡,就還在哪裡。”
雲杉還是擔憂,“可姐姐說的不無道理。”
瞧見妻子一臉疑問,周長風一向是不把工作的事兒跟老婆說的,可又想這幾天恐怕雲杉都要陪著他媽,若是姐姐出招怕雲杉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就直說了,“姐姐現在是好心,可她進了集團是什麼樣就不好說了。”
周長風慢慢解釋,“我可能有點小人了,可我總覺得,我姐現在一心為家是嚇壞了,她到底是……”那個詞他也不好說出來,反正都知道,就空了過去,“她現在回集團是一片好心,誰知道能堅持多久。”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覺得難過,乾脆躺在了床上,抓著雲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我挺防備她的,何況,還有白毅。”
一說白毅,雲杉都詫異,“姐夫還好吧。”
這事兒發生的時候,雲杉還沒嫁過來呢,自然不知道。白毅和他姐其實是自由戀愛,他爸找人了解了一下,白毅是進出口大王白二裡的親戚,父母都是跟著白二裡做事的,家裡也是中產家庭。雖然沒周家這麼富貴,可也是不錯的家境。本人是獨子,又在國外留過學,各方麵挑不出毛病來,他爸就默認了。
兩人談了一年半,兩個人就準備結婚。
他爸覺得虧欠了他姐姐,所以準備了豐厚的嫁妝,當年他家還沒現在這麼厲害,還不是集團,主要業務還是為國外知名品牌進行服裝代加工。他爸跟全家商量了,除了陪嫁的一千萬現金和車房外,還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吃分紅。
要知道,那可是十三年前,他爸的生意上的大紕漏解決沒兩年,家裡正在恢複元氣中。
那會兒錢是很值錢的,一千萬是家裡幾乎所有的流動資金。
按理說,這份嫁妝很是厚實了,他姐也很高興,他都記得他姐抱著他爸說爸爸你怎麼對我這麼好,他爸一向端方,一個勁兒的說,“大姑娘了,下去下去什麼樣子”。
可等著雙方見過了家長,他姐突然換了口氣,就說舍不得爸爸,家裡現在是用人之際,她嫁出去了爸爸身邊就沒人了。她提出不嫁去白家了,想留在家裡,讓白毅入贅算了。
他爸都嚇了一跳,白毅是獨子呢,怎麼可能。偏偏他姐就說,他們愛情至上,白毅答應了。他爸連忙叫了白毅過來,問他這事兒他知道嗎,真同意嗎?父母是怎麼想的。
結果白毅說爸媽都知道,他們很開明不在意這個,他喜歡他姐,願意為她入贅。
他爸雖然覺得不太相信,可終究是心疼女兒,還是同意白毅跟過來,不過入贅的事兒沒提,對外隻說不嫁不娶,“親家人好,知道我舍不得女兒,讓他們留在了秦城。”
後來周天雅出生後,他爸很開明的,讓他們自己起名字。結果姐夫辦了戶口回來,他外甥女就姓了周,他姐夫說爸媽對他太好,所以想報答爸媽,還讓孩子叫爺爺奶奶。
竟然自己砸實了入贅的事兒。
他那會兒其實也沒多心,畢竟姐夫看著人很好,也不多話,還挺感動的。多心是最近,知道他姐走歪路後。他姐原先不是這樣的人,什麼讓她漸漸變了。
他留意了他姐身邊的人,他姐、白毅和倪三寶他們都有過聯係,但他姐很少,幾乎是碰見才說說話,而且白毅和他們卻來往十分密切。他們還有個老友會,每個月一起坐著喝茶聊天。
那幾個人是什麼心思,周家連周乘風都知道,白毅能不知道嗎?
此時再回想,事情都浮上了水麵。
他從沒聽說過,有人上趕著不要父母入贅的。他也是個男人,他自己換位思考了一下,說他大男子主義也好,說他彆的也好,他能接受不嫁不娶,卻不能接受入贅。
他和絕大多數男人應該想法是一樣的,為什麼白毅這麼特殊?
那就是有所圖吧。
早就有所圖吧。
周長風怎能不防備他?可這事兒他拿不準,卻不好多說,隻能對妻子說,“非常之時,多防範一些吧。”
雲杉就應了。瞧他實在是疲憊,又睡不著覺,乾脆換了個話題,“乘風一個人在醫院行嗎?他還上學呢,受的住嗎?”
一提乘風,周長風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邵秦過去了,說是沒事了。你說還是有喜歡的人好,這小子挺犟的,平時我可拿他沒招。”不過他還是坐起來了,衝著雲杉說,“我去換換他,讓他回來睡覺,你看好小然。”
說完,就站了起來。
雲杉顯然舍不得的,“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你……”
周長風直接低頭就親了過去,雲杉被他狠狠地吻住,等著鬆開的時候臉都紅了,周長風這才說,“乖啊,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