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第一期播完後,如夢令裡熱熱鬨鬨。
小蘇吃著糕點,含糊不清道:“青禾姐,咱們周一開門,會不會全是客人呀?”
之前章明月老師還沒離開時,如夢令也有過這樣的輝煌時刻,後來便沒有了。
看現在的反響,周——定很熱鬨。
關青禾夾著塊豆兒糕,精致小巧,配上熱茶,若不是桌前的架子上放著平板,都會以為是古代。
她溫笑:“客人多,你們就忙了。”
小蘇說:“沒事,我不怕。”
周謙倒不在意這些,本就是富家子弟過來體驗生活的,工資還不夠他的一雙鞋錢。
齊觀宇吃著不停:“沈先生送的這些糕點真好吃,我看比隔壁那條街上的李記也不差,哪家的?”
關青禾停下筷子,“自家的。”
家裡那些廚師會的很多,糕點也不在話下,幾乎每餐她都能嘗到新的甜品,中式糕點自然不缺。
齊觀宇嘴巴鼓著:“打擾了。”
“哈哈哈哈哈。”周謙大笑:“齊師兄,這些東西在沈先生家裡可常見啦。”
要不說沈三爺怎麼是寧城喜好文雅的人,連吃喝都古韻十足,充滿著詩情畫意。
正說著,小張聽見動靜,跑出去開門。
小蘇:“不會這麼快就有觀眾來了吧?”
剛說完,就見小張蹬蹬蹬又跑回來:“沈先生來了!”
關青禾一口茶差點嗆住,順了順自己的嗓子,抬眸便看到月洞門前的男人。
因為今晚隻有後台這院子開著燈,襯得他眉目雅如青山,站在了光影的儘頭。
明明他穿著一身清貴西裝,但第一眼看見的卻隻覺得端方從容,如一方清硯。
沈經年停了兩秒,身後王秘書才跟上。
院子裡幾人都有點呆愣。
關青禾輕輕放下茶盞,與他視線相撞,心跳漏了拍,詢問:“你怎麼來了?”
她有些緊張,指尖在杯盞表麵摩挲。
沈經年不是在公司麼,來得這樣快……看見了她送的那花箋內容嗎?還是沒有看見?
關青禾思緒紛亂,沈經年大步踏進,聲調沉靜:“想著還是與關老師一起看節目更有趣。”
他目光從她麵上移至吃了的糕點上。
關青禾不挑食,沈經年送的時候也都每樣隻送一塊,以防她吃不完浪費了,所以正好她每個都嘗到了。
她回頭瞥了眼同桌的幾人。
沈經年到時,他們的態度都有些緊張,並不畏懼,隻是從來沒與身份貴重的客人一起私下接近。
關青禾本想說已經看完了,觸及他的目光,又垂眼沒說出來,思索幾秒:“回去看吧。”
沈經年彎唇頷首。
她起身,“明後天不開門,小蘇你們可以不用來上班,周一早點來就可以,官博上的消息,你們也記得回複。”
關青禾聲音清柔地一一叮囑。
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身影,齊觀宇開口:“這節目幾分鐘前都已經播完了。”
小蘇嘻嘻笑:“沈先生和沈太太一起看第二遍咯。”
他們不知,沈太太是看第二遍,沈先生卻已看了許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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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關青禾就看見了車上的木盒,眼皮一跳,如今可以確定,他是看見了那張花箋。
是她寫的。
但沒想到這麼快與沈經年見上。
關青禾麵皮薄,第一次做這樣傳情的事,難掩害羞,所以王秘書當時問,她便臉紅。
如今對上本人,更為緊張。
她從前哪裡和沈經年說過這樣直白又黏糊的話語。
好像沈經年這樣愛說情話,也隻在床笫之間問過一句“沈太太什麼時候才能愛上我”。
車內很安靜。
關青禾垂著眼,打開微博看相關信息。
關於如夢令與評彈的新聞裡,已有粉絲多的博主在發表綜藝觀後感:【明天就去看!】
底下有人回複:【嗚嗚嗚我也這麼想的,但是我點了小程序,周末不營業!!】
如夢令的營業時間是公開的,所以許多人第一時間想要去買票預約,就發現周末不上班。
但剛看完綜藝,哪裡忍得住。
老板娘在節目上都這樣絕色動人,要是換成古色古香的茶館裡,那會更令人心醉。
其餘人紛紛評論。
“不是吧,我還要兩天才能看見老板娘?”
“我這兩天難道要靠重播這綜藝才能活下去嗎。”
“@關青禾能不能把曲子上線,我當鈴聲。”
“老板娘真的好美,好有氣質,我詞窮,她抱琵琶是一種驚豔,後來上台,直接讓我心動了!”
“我總算明白以前老祖宗們為什麼喜歡喝茶聽曲了。”
關青禾如今想開了,雖然大多人因為喜愛她的容貌而想來茶館,但聽了就是聽了,也算讓他們知道評彈這事。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會留住客人。
至於自己的容顏,是錦上添花。
“關老師。”耳畔沈經年嗓音清冽。
“……嗯?”
關青禾遲遲回應。
沈經年說:“字好看。”
關青禾眼睫輕眨,與他四目相對。
沈經年又道:“意也好。”
關青禾聽了兩句,懷疑他還有一句。
果然,男人眉眼清淡地笑:“我很喜歡。”
關青禾臉上的紅暈在車內的暖光下遮掩不住,鮮豔如桃粉腮紅,蔓延至頸間,溫柔甘美的氣息逸散著。
她不知道回什麼,噥噥道:“嗯。”
沈經年卻覆住她放於腿上的手,低聲詢問:“關老師這句話是在回答上次我的問題嗎?”
他的眸子不眨地盯著她。
關青禾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才點頭:“……算吧,”
她不知道什麼才算愛上一個人,或許自己早已心動,但願意去嘗試他說的那樣。
沈經年慢條斯理地擠進她的五指之間,十指相扣,掌心溫熱,貼著她的手背。
“我接收到太太的意思了。”他緩聲,唇邊銜著笑意:“我們會相愛,我對此深信不疑。”
他的低語隻有關青禾能聽見,耳垂生熱。
沈經年並沒有令她更澀赧,而是取出那紫檀木底座:“關老師今晚把這半成品送給我,是不是故意的?”
小木塊在他的指尖,像個小玩意兒。
“什麼故意?”關青禾也不記得自己怎麼想把這送給他,明明其實隻送花箋也可以的。
她問完,反應過來。
沈經年同時告訴她:“關老師怎麼會覺得,我看完花箋內容之後,還能冷靜地獨自留在公司。”
關青禾反駁:“不是。”
沈經年笑說:“好,是我自製力太差。”
關青禾紅著臉:“嗯。”
平時她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回答,今晚當然是把問題推到他身上了——本就是他自己沒忍住。
想到這,她又心如鹿撞。
原來,平日淡然自若的沈經年竟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如此焦急,迫不及待地來見自己。
這樣的行動比言語更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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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也才九點半不到,王秘書隻說了一句話就被沈經年打發走了。
關青禾問:“這底座到時候怎麼接上去?”
沈經年說:“要是不想做其他的,可以直接放。”
關青禾想了一下,“不會掉嗎?”
沈經年看她,溫潤一笑:“平時放在那裡,沒有人去動它,怎麼會掉,而且琵琶玉雕擺著,還能自己拿出來把玩。”
關青禾沒想過:“這還能玩?”
“玉這種東西就好像核桃。”沈經年和她解釋:“有時候常碰,比冷冷放在那裡更好看。”
關青禾聽懂了,點頭,又不免腦洞大開:“那要是做成真琵琶,配上弦,豈不是可以直接彈?”
她平時隻見過琴頭那邊一點位置用玉石做的琵琶,沒見過純玉的。
沈經年思忖:“還沒試過。”
“要不,讓望月樓送塊玉石過來,雕了試試?”
關青禾搖頭:“還是算了。”
玉石琵琶就算配上弦,也不能抱,隻能放在那裡當擺設。
底座今晚算雕好,雖有些粗糙,但沒有不對的,隻剩下那巴掌大的小琵琶還未完工。
明後兩天得儘量雕好。
沈經年回來要看綜藝,關青禾問:“王秘書說你一個人看的,沒看完嗎?”
“看完了。”綜藝的原片他都有,自然看過不知多少遍,今晚沒看完不算什麼,“我還沒和你一起看。”
關青禾說:“這有什麼。”
沈經年歎了口氣:“關老師,你怎麼這樣不懂情調。”
關青禾:“……”
可是重複看節目,怪無聊的,他竟覺得有情調。
她是個務實的性子,見沈經年溫潤的目光看著自己,口隨心動:“你應該更喜歡評彈吧?”
“不如,我彈一曲?”
比起節目,自然是關青禾這個提議更吸引人。
沈經年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瞧著關青禾興致勃勃地去屋子裡取出她從清江帶過來的一把琵琶,是老爺子當初為她定做的,已經許多年頭。
沈太太明明剛開竅,每個提議都讓他心動。
他撐著半邊臉,倚在桌邊,深深覺得,自己被沈太太輕而易舉地拿捏住了。
可怎麼辦呢。
他很樂意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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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青禾抱著琵琶在他旁邊坐下,還穿著白日的旗袍,在夜晚之下,刺繡提花變得有些朦朧。
她問:“你想聽什麼?”
沈經年沒說,而是慢條斯理開口:“我不點歌,你想讓我聽什麼,我就聽什麼。”
關青禾手搭在弦上,想了會兒,指尖撥弄,一串清靈的曲聲在院子裡蕩開。
不到兩秒,沈經年就聽出了是哪首。
“《白蛇》。”
他第一次在茶館裡點的歌。
沈經年念出聲,關青禾自然聽見,這兩個字沒有被琵琶聲遮蓋住,沿著耳朵微微灼著她。
選這首曲子,一是因為她如今記得的初見那天。
二是……
關青禾有那麼一絲,是想到了這首曲子的最後一句話。
“但願乾秋百歲長相親,地久天長永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