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以後再有你想招攬之人,...)(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7255 字 7個月前

在定遠公府閉門不見客整整五日之後, 有人找到了裴道真。

裴宅可以與定遠公府一樣閉門謝客,裴道真自己每日總還是要去吏部當值的,在官署門前, 他還沒下馬就被人拉住了韁繩。

“裴世兄,你我當年在太原也有攜手對敵之誼, 總不能到如今就儘忘了吧?我陸家上下十一個女兒如今都在定遠公府裡, 不知何時就要遠去北疆,我家上下快被女眷淚水給淹了,我今日當街攔你馬也實在是沒了辦法……”

裴道真翻身下馬,隻說:“陸縣公不必如此。”

陸蔚能以旁係襲爵,也是憑借軍功在身的剛猛人物, 手大指粗,抓住裴道真的手臂就如一對石鎖。

裴道真掙了兩下,歎氣道:“陸縣公,並非我不想幫你, 定遠公因此事對皇後世家皆有不滿, 我又能如何?”

“世兄, 你可千萬要幫幫愚弟, 若隻是我自己女兒在其中,我尚可狠心說一句願她們儘心報國, 可、可我大兄幼女自入了定遠公府就沒了消息,她祖母如今滿頭發皆枯白,吃喝不想, 我、我實在沒有辦法!”

陸蔚口中的“大兄”其實就是先代保寧郡公的世子陸蒙, 當年蠻人南下, 太原城首當其衝,時任河東節度的保寧郡公與其三子皆陣亡, 太原城亦被毀,陸蔚之父乃是保寧郡公堂兄,他一路拚殺奪回了保寧郡公屍首,使其不至被蠻人所辱,後來他承襲爵位成了縣公,府中除了自己與親弟一家,還奉養了保寧郡公一脈遺孀,一位郡公夫人,兩位嫂嫂,陸蒙死時才二十六,膝下兩個女兒,長女出嫁,幼女今年十五,本正在議親,卻遭了此橫禍。

看著是個粗枝大葉之人,陸蔚平日行事其實極為小心,先帝惡先保寧郡公守城不利,駁了將陸蔚過繼後承爵的奏本,隻以陸蔚乃是初代保寧國公長房嫡係之後承爵,雖然如此,他也依然視郡公夫人為母,每日晨昏定省從來不缺,本一外官武將,靠此在洛陽城中有了份清名,漸漸混入了世家圈中。

失夫,失子,爵位也被旁人所承,養在膝下一點點拉扯長大的孫女可說是心中唯一慰藉,孫女卻又當著自己的麵被搶進上陽宮,老夫人可如何能活?當即就大病了一場,那段日子陸蔚每日都差自己弟弟揣著金銀去往上陽宮,隻想伺機與內官說上兩句,問問小女兒們可還好。

裴道真曾對衛薔說胡好女為人不錯,凡有所請必肯幫忙,說的就是胡好女知道郡公夫人有病在身,幫忙遞出了陸家小女寫的信。

此信算是救了郡公夫人的命。

直到前幾日一群姑娘從上陽宮遷到了定遠公府,又說要去北疆,年過六十的郡公夫人不吃不喝,已然動了死念。

不談多年奉養到底有幾分真情,隻說陸蔚正借通商謀重整太原城之事,若真讓郡公夫人絕食而死,他當了這麼久的“孝子賢孫”不是白費?他要不要辭官守孝?那些禦史眼下見世家又要牟利,正虎視眈眈,又能放過他麼?

“罷了,陸縣公,實不相瞞,從皇後封她們為女官一事,我與定遠公之間便有些不諧,我能去看我家女兒,實在是……”

見裴道真有些難以啟齒,陸蔚搖櫓推磨一般晃他手臂。

“還請裴世兄不吝賜教!”

不肯賜教這臂膀大概也得舍掉。

裴道真一介書生,君子六藝算是學全了,可在陸蔚這般武夫麵前他又能如何呢?

實在無法,他左右看看,低聲到:“國公大人如今比從前更難討好十倍,已是不收明財。”

聽見裴道真此言,陸蔚眼睛已然瞪了起來,他左右看看,拉著裴道真大步走向了一處茶肆。

“裴世兄,隻要你能救了愚弟,豐州商道之事愚弟以兄馬首是瞻。”

這話說得動聽,裴道真卻隻作未聞,他領了副都督一職,裴家就不能去競那標,陸蔚看不看他的馬首,還能真分了他錢不成。

懋德坊的茶肆比之南市要清雅不少,座位之間以竹製屏風相隔,陸蔚尋了二樓一僻靜處坐下,能看見窗外吏部門前人來人往。

在這茶肆中的客人也多是在吏部述職候缺的外官,陸蔚看了看,讓人將竹屏風重新擺了擺,又讓一仆從在外候著。

這才低聲說道:“世兄可是覺得我方才之言乃是虛言?愚弟實在是在為世兄擔心,於大卿已得到消息,借著照顧那些女子之名,陳仲橋之妻將住進國公府,陳相看似與豐州之事無乾,卻在此時動此手腳,必是與定遠公私下勾連。再想想陳仲橋在他大哥封相後便辭官回家,偏偏又在定遠公入東都不久報了剿匪之功,眼下即將起複,有他哥在朝為相,又與尚書令鬥得死去活來,他在朝中已無官可進,在北疆卻不一樣了,世兄你以侍郎之身兼領豐州督府副都督,怎麼看也並非長久之計,隻怕陳家就是盯上了此間可謀之處,欲擇機令陳仲橋在豐州取你而代之。”

豐州都督與陳伯橫勾結,這副都督如何自處?自然也要找些幫手,比如他陸家。

陸蔚說得情真意切,裴道真聽著,舉杯喝了一口茶湯。

喝了一杯,裴道真沒忍住,又喝了一杯。

放下茶盞,他看向陸蔚,歎氣道:“此事我心中有數,隻是暫時顧不上,倒是定遠公……我能見到我女兒,也是知其所求,投其所好。”

陸蔚連忙坐直身子,道:“世兄請講。”

“縣公,定遠公是何等愛財之人,如今卻閉門不肯見客,一概錢糧都不肯要,我去見她,見她不僅怒,且有畏色,隻怕能讓一群女子一夜間從上陽宮入了定遠公府的人……”

定遠公在東都搞出如此風浪,靠的是她一心忠君,是聖人的孤臣,能讓她“畏”的,隻怕就是聖人了。

陸蔚皺了一下眉頭:“若是聖人插手此事,那就是不願世家與定遠公……聖人不想世家送子弟去豐州,竟然已到了此地步?”

“不錯。”

“定遠公是循聖意而為?難怪……”想通此種關節,他又求裴道真告訴他如何能跟定遠公搭上話,好歹得陸蒙遺女一封書信救了他家郡公夫人。

裴道真道:“我一去,隻說幫忙照顧豐州的官員,此言既出,也是我認了女兒往豐州為官,也絕了讓自家子弟去往豐州的心。你我都是世家之人,在洛陽附近有田地莊園,吃飯穿衣養活部曲仆從皆從此來,可定遠公在東都除了光禿禿一國公府,並無家業,皇後一夜間扔了幾十嬌養女子給她,她焦頭爛額,我便趁機帶了吃穿之物去她府上,又不讓她違逆聖意,她自然要我幫她。”

裴道真帶著兩車瑣碎之物去了定遠公府,不是沒人看見,定遠公又是以雷霆之性刮世家地皮之人,陸蔚如何不知關竅在何處?他也是讓家人帶了禮單上門遞拜帖的,可是定遠公看也不看,一概不見。

“認了她們為官?派幾個兄弟幫扶也不可麼?她們在豐州又能做了什麼?唉,禮我也送了,人家連禮單都不收。”

“陸縣公,我每日送羊,送雞,如今又讓家中仆婦趕製春衫,隻當自己家乃是定遠公府名下一宅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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