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我願給定遠軍做一輩子的...)(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637 字 7個月前

“我將你抱到案前吃些東西可好?”

房雲卿全身仍是軟的,唯有神思漸漸清醒起來,她撐著木枕費力坐起來,卻隻勉強撐起一直手臂,看著衛燕歌,她小心道:

“你是,承影將軍?”

“是我,房文書許久不見。”

房雲卿的心中頓時有千言萬語想問。

可是元帥讓你來救我的?她知道了我淪落到如此地步?她是如何知道的?

衛燕歌扶著她將身子坐正,索性將以小案放在了她麵前,又將放了雞肉糜的肉粥擺上。

“你已昏了三日,先吃些東西。”

房雲卿自然不知道自己這三日過得如何凶險,一時發熱如火爐,又麵頰青白,兩度連脈息都沒了,藥湯流水似的灌下去,好歹保住了她的命。

肉粥燉得極爛,是衛燕歌找人買來了的極好的粳米。

小心喝了一口,房雲卿放下木匙,看向衛燕歌:“承影將軍,可否先給我些水?”

衛燕歌便給她端來了一碗溫水。

一開始隻覺得有點乾渴,等水滋潤了嗓子喉管,房雲卿越喝越猛,喝完了一碗,又喝一碗,最後連喝了四碗水,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承影將軍,我方才想哭,連淚都沒有。”

衛燕歌將水碗拿開,道:“此處不是女營,你想哭儘管哭吧。”

“我已不想哭了。”

房雲卿看著麵前的粥,輕聲道:“這些日子我總想著,我從蠻族手中逃得都沒哭,此時如何能哭呢?到如今,我更不能哭了。”

可說話時,就有眼淚落進了粥碗。

“我又活了……父母生我,給我一命,當年在北疆,我被定遠軍救得一命,今日又得一命,此乃我第三條命。”

孔子孟子可經過如此生死反複?

燈光熒熒,隻勉強照到了床上,房雲卿低著頭,長發淩亂,遮蓋了大半張臉,手指細瘦到骨節明晰,唯有眼中的淚水被照得如鮫珠一般。

看著她此般情態,衛燕歌又倒了一碗水。

“你當初走時,元帥信中便說隨時可回來,我來時,她又囑咐過,北疆不大,也有你容身之處。”

房雲卿終於哭出了聲。

衛燕歌拍了拍她的肩膀。

“從你走後,元帥總說錄冊上的字不夠漂亮,四年前我們在雲州建了英烈碑,碑上還仿了你的字。”

藍眼狼王本意是想讓房雲卿想些彆的不要再哭,可她卻哭得越來越厲害。

像一隻飛錯了的雁,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行列。

“我要回北疆,承影將軍,我要回北疆,我願給定遠軍做一輩子的文書!”

衛燕歌隻拍了拍這女子瘦弱至極的肩膀,沒有說如今北疆官吏三五年一輪轉,沒有讓她做一輩子文書的道理。

……

裴道真並不知道從自己離了東都那日不到兩個時辰,定遠公就在東都城又攪弄起了一陣風雨,十數日奔波,沿著汾水而下,他終於到了應州――自此處起,便被世人稱為北疆。

五百人馬到了城下,隻見城門大開,有三五人人站在門前,其中一人是女子。

見了那女子,裴道真身邊的衛行歌連忙翻身下馬。

“越管事!”

被他稱作管事的自然是在衛薔走後代理北疆實務的越霓裳。

越霓裳扶了一下眼鏡,道:“衛行歌?幾年不見你越發生得精怪起來。”

這話讓衛行歌低下了頭。

他為了回北疆對元帥使了苦肉計,元帥並不放在心上,越管事和燕歌一樣,是必然要嚴懲他的。

“你在此地交割了財物,帶著這五百人去往雲州,雅歌已在雲州城等你,你這幾年所行所為要交代清楚。”

“是。”衛行歌道,“我回來之前,燕歌已與我說明。”

純鈞部本為一軍策應,自衛行歌留在洛陽,此部至今已有五千餘人,他這五百多人想要歸隊,必要給全軍上下一個清楚交代。

衛行歌心中早就思量清楚,他自然可以不做此事,憑借他在洛陽有功,他也可做一州駐守之將,可他要為國公打下白山黑水,他就必須回到純鈞部。

越霓裳生得極美,臉上疤痕、身上布衣連同那怪模怪樣的“眼鏡”都難掩容色,行事卻仿佛比統帥北疆的定遠公還冷硬果決。

裴道真心中小心思量,自己也已經下了馬。

越霓裳越過衛行歌,對他拱手行禮。

“裴副都督遠途辛苦。”

“在越管事麵前豈敢稱副都督,你我同為元帥效命,我此行替國公大人押運財物,待豐州競標一事了結,能做何事,還要請越管事安排。”

聽裴道真如此放下身段,越霓裳麵上也無喜色。

“裴郎君高才,元帥大人定然親自指派。”

再看向裴道真身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和上麵滿裝的財物,越霓裳道:

“裴郎君還請入城。”

應州自古以來便是軍略要地,以龍首、雁門二山為端,裴道真年輕時也來過此地,此時再來,卻覺得自己大概從未來過。

“此處當初被蠻族以騎兵夾擊,城破後屠城三日……如今裴郎君所見,皆是元帥接管應州後重建。”

石城瓦房,田畝層層於山上,往來無衣衫襤褸之人,縱使身上有些布丁,也皆齊整,在城中騎馬而行,能聽到不遠處有讀書聲傳來。

不見錦繡衣冠,不見寶馬香車。

也不見有人靠牆角而臥,生死不知。

“此城中有九千六百四十七人,其中四千三百人是五年前太原中原大旱,從中原逃荒至此,便被留下安家,五年間又生五百六十口,這城中孩子多了,童學也比旁處多,共有六所。”

越霓裳語氣尋常,裴道真卻越發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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