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張胡餅,薛驚河連忙道:“加菜不必,加肉我倒是樂意至極!”
衛薔斜看她:“我府上客人說的也不是你呀。”
“對對對,我來定遠公府哪裡算是客人,我這分明是回家。”
見不得這薛驚河沾了點便宜就得意洋洋,衛薔站起來對衛清歌說:“我記得從前伍郎君說要吃蒸豬頭,你讓大廚娘費些功夫,今日來不及,明日也可。”
另一邊,薛洗月知道自己大兄來了,喜不自勝,連忙去換了身衣服,待見了薛驚河,她也嚇了一跳:“大兄你不是說旁人都嫌你臉嫩,怎麼把胡子剃了?”
薛驚河還是笑,越過窗看了一眼衛薔站在院中梧桐樹下與衛清歌說話,才對自己堂妹說:
“我從前是怕人嫌我臉嫩,如今都快而立,哪還稱得上嫩?”
薛洗月從前與堂哥說笑慣了,如今在學中當助教又比從前更爽利幾倍,笑著說:“那堂哥你怎還不成家?”
定遠公府裡,兄妹相見也不止一處,伍晴娘教完了上午的課才知道今日在朝上到底發生了何事。
看著她兄長,她眼淚在眼中打轉。
“大兄,你是不是以為我如今可以自立,便可舍了我了?”
伍顯文哪裡聽得自己妹妹這般話,想到自己今日在朝上被人構陷,險些連累妹妹,抱著頭蹲在地上道:
“是為兄行事不周,為兄錯估人心!唉!”
看他這樣,伍晴娘氣也氣不起來,被崔瑤一把扶住。
另一邊,房雲卿聲音清淡:“行事不周也好,錯估人心也罷,伍郎君此番所憑的不過是有國公大人為你背後撐腰,這可不是為下屬者當有的道理。”
伍顯文自知有愧,耷拉著眉眼,對著三個女子都行了禮:
“各位教訓得是,我見識淺薄,虛活了這些年,今日才知道,以我一身筋骨想在泥潭中拚個玉石俱焚,也隻有溺死在泥潭的份。”
此話已是有徹底看透了大梁朝堂的意思。
崔瑤與房雲卿互相看了一眼,房雲卿道:“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經曆此劫,伍郎君也算是知道了這等道理,自該往有道之處去了。”
有道之處是哪裡,眾人自然是不言則明。
及至吃飯時,薛驚河才知道今日朝上發生了何事,看著伍顯文,滿臉敬佩之色:
“孤身一人也敢對世家千軍萬馬,伍大人你一腔孤勇,實在難得,我以茶代酒敬你。”
妹妹還在一旁,伍顯文哪敢自稱“孤勇”?臊紅了臉端起茶杯,道:“我行事莽撞,如今連官也舍了,不配讓明德將軍稱大人。”
“朝堂的官是官,北疆的官也是官,衛二這人才是真正錙銖必較的狠人,你以為到了她手中,她不會將你一身才華壓榨乾淨?自然還是要稱大人的。”
這話看似貶低,實則在誇衛薔知人善用,伍顯文放下茶杯,眨了眨小眼睛,看薛驚河與衛薔說笑熟稔,心中不禁盤算起來。
一個是鎮國定遠公,一個是大將軍之子,同樣是將門出身,同樣征戰沙場,配得配得。
看兩人言談,應是自幼相識的世交之家,自然是知根知底,又少翁婆之擾,不錯不錯。
再看薛將軍生得也是儀表堂堂,身強體健,舉止瀟灑隨意卻非放誕不羈之人,國公人品風流不喜拘束,觀樣貌,品氣度,相稱相稱。
最後見薛將軍跟陳五郎說話時也甚是親切,毫無架子,想來是心胸寬廣,能容下國公妾室的賢良之人,甚好甚好。
思來想去,伍顯文心中大喜,定遠公身邊終於有了個可堪為妻之人,實在是北疆之福,他們這些臣下之幸啊!
也不知怎得,吃了口雞肉,薛驚河突然覺身上一冷,四下看看,他對衛薔說:
“我阿父定是在靈州念叨我呢,衛二,不如你給我把精鋼匕首,讓我帶回去哄哄他老人家?”
就仿佛從來沒有順手將一把匕首揣進自己懷裡似的。
看在過去交情上讓他吞了把匕首已經夠讓堂堂定遠公心疼的了,金烏高懸,梧桐影中衛薔端著瓷碗輕輕一笑,眸光輕轉:“薛大……午後與我校場打一架?”
薛驚河麵上笑容一僵,緩緩捧起了碗。
卻不知他對坐之處,伍顯文的一雙眼幾乎要發出光來。
聽起來,這薛將軍打不過國公大人。
哎呀呀,這可真是妙極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