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銀州,林琉璃便與馬程道彆,他打算現在北疆看看有什麼發財之機,再回轉南下。
馬程連連點頭,要不是他馬車裡還藏著郎君要他送回家的金子,劉家還有他的妻兒父母,他也想在這北疆多看看。
“馬兄,我有一言,你最好還是聽了,在北疆你行路雖然麻煩些,要在各處州府開具憑證,總比你走太原回滄州要安穩多了。”
聽了這話,馬程抬起頭,再看那林琉璃,隻見他已翻身上馬,繼續往北而去。
從銀州到麟州的窟野河畔,騎快馬不到一日就到了。
麟州城就在窟野河與長城交界線上,走上城牆,能看見長城蜿蜒,從西南而來,往東北而去。
這裡也是北疆之主,鎮國定遠公最初的駐紮之地。
定遠公府就在新建的麟州城西北角,林琉璃一路騎馬過去,路過哨崗就舉起一塊銅製的腰牌,上麵有大大的“霄風”二字。
名震天下的定遠公所住之處實在平平無奇,一座三進的院子,黑瓦石強,看著與一年入十貫的富戶之家也無不同,當然,要是真說起來,定遠公一年收入也差不多是十貫之數。
這麼一看,這屋舍還挺配她。
到了門前,林琉璃越過兩個要給國公送雞蛋的老婦,問看門的年輕女子:“元帥可在?霄風閣西北管事林琉璃有事稟報。”
“元帥不在,雲州來了人,她往東麵城牆上去了。”那少女約有十五六歲,還與兩位老婦人拉拉扯扯。“也就是元帥不在兩位阿婆才來硬塞雞蛋,要是元帥在家,你們早被勸走了!”
聽這番抱怨,兩位老婦笑著說:“雨歌姑娘不要生氣,你將雞蛋偷偷拿到廚房,元帥也不知道呀!”
衛雨歌是絕不肯收的,乾脆雙手一抱,蹲在了地上。
林琉璃轉身,又騎馬往東麵城牆而去。
一路上,林琉璃能看見成排的新建屋舍正在敲敲打打,一群不知從何處來的女子一看就教養極好,拉著一些小孩子喧囂而過。
再看新開的食肆正在賣胡餅羊肉之類,林琉璃摸了一下腹部。
上次來麟州是去年秋日,那時元帥正在雲州,與那時比,有了元帥的麟州城似乎成了個小孩子,每日的樣貌都要變上一變。
麟州東城門外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正在緩緩前進。
周圍圍了很多看熱鬨的人,看這東西一邊冒著黑煙一邊往前走,沒有牛馬牽拉,底下也不像是有人伸著腳在走的樣子,個個驚歎不已。
林琉璃尋到此處,抓住一個青衣少年問:“元帥在哪?”
那少年指了指“怪東西”。
“雲州軍械所說將這蒸汽車做出來了,元帥自己在裡麵搗騰。”
他剛說完,就聽車裡有人大喊:“這東西怎麼停下來?”
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人。
“蒸汽車”旁站著一個乾瘦的漢子,似乎有些怕人似的,對著車裡靦腆道:“元帥,在雲州我們是先將煤爐掏空,在路上設個擋板,讓車靠過去就停下了,要不您……往城牆那走走?”
“你在說什麼?”
一品鎮國定遠公的腦袋從蒸汽車裡探了出來,一張臉已然被煤煙熏黑了。
“我第一次駕這蒸汽車,你就讓我撞牆?不是說了要有刹車嗎?”
那漢子更害羞了,頭都埋進了自己的胸口。
“如何刹車,王大家還在研究,元帥,您先下來吧。”
“哈!”定遠公從車上跳了下來,看著這車還在晃晃悠悠往前走,呼哧呼哧噴著黑煙,她挑了一下眉頭,擦擦臉,眼睜睜著看著北疆第一輛蒸汽車撞了牆。
圍觀的百姓“謔”了一聲,看著那車還與城牆角力了一番,紛紛鼓掌叫好。
衛薔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麵也已經滿是煤灰。
可她還是高興,不管怎麼說,顧予歌說的“蒸汽車”,最基礎的樣子已經有了,這便是最要緊的一步。
有人遞了帕子過來,她看看是一群麟州的小媳婦小娘子,還是用自己的袍袖上乾淨的地方蹭了蹭。
“製動要做,加速減速,也要有,我覺得這個東西可以從礦山往外運煤……你們再想想加上軌道。”
“是,元帥。”那靦腆漢子掏出一本子用炭筆將衛薔所說的一一記了下來。
看著蒸汽車終於停了下來,衛薔笑著說:“手裡有了錢,咱們就先把麟州軍械所也搞起來,等王大家也過來,你們也不用與那群道士搶地盤打仗了。”
衛薔也是無奈,她回了北疆處理的第一件政務就是雲州那處山裡研究車的和研究火藥的人打了起來,因為火藥的炸聲震壞了他們的器械,她當日就決定先把麟州軍械所搞起來,這輛車就是這般隨著一群匠人來了麟州的,後麵陸陸續續估計還要搬上一個月。
“除了蒸汽車,其他的事也彆落下,你們的那個製式模床如何了?”
“還在改進,一模一樣的木料,圓的方的,都能一床製出,隻是鑽孔還有些難。”
都是要慢慢摸索出的東西,急也急不來,衛薔點點頭,終於放過了這位說話聲已經如蚊子一般的漢子。
“元帥,霄風閣西北管事林琉璃有事起奏!我們在羌人處探得蠻族迭剌部與羌人有書信往來,傳信路線是走烏護至甘州烏護一代。”
臉還沒擦乾淨的北疆之主抬起頭,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走,此事與我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