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占領了四州之地, 諸事循序漸進做的如火如荼,同時,衛薔調集定遠軍赤霄、龍泉、龍淵三部繼續南下, 準備攻打一旦韓複鑾撤回同州,他們便立刻將同州圍了。
韓複鑾原本是如他預想那般佯裝攻打洛陽, 派出五千騎兵趁著護國節度和金吾衛調度之時東進, 沒想到這五千騎兵一路進到了河陽一帶,距離洛陽隻隔一條黃河,韓複鑾得知消息之後即刻改了主意打算東進,可沒想到剛剛啟程半日,就見金吾衛與護國節度的聯軍殺來, 原來之前的鬆懈調度不過是誘敵深入之策。
韓複鑾大驚之下怕在絳州的定遠軍也南下圍殺,連忙下令撤兵,帶著自己剩下的四萬大軍西撤,至於那進了包圍圈的五千騎兵, 隻有一千多逃了出來, 剩下的皆被程珂、趙源嗣連同河陽節度陶於適聯手圍殺。
叛軍一路向西北方向西退, 一路被程趙二人追殺, 到了河邊渡河之時恰逢大雨,黃河河水暴漲, 叛軍空有數百艘船卻不能渡河。
數萬大軍被堵在了黃河岸邊。
大雨之中,謀事蕭礎打算再次獻計讓韓複鑾就近攻打河中府,以陳氏老小為質逼退追兵。
他剛騎馬向前, 一漢子叫住了他。
“蕭郎君, 你是要見元帥嗎?”
蕭礎轉頭, 便看見了一青壯漢子被雨淋了個濕透。
正是他視為“護身退路”的甘鵬。
“我打算向元帥獻計,解了此時困局。”蕭礎抹去臉上的雨水說道。
“元帥正在氣頭上, 前麵還有一堆人在受訓斥,你去了也難說上話。”
看向還在上漲的黃河水,甘鵬對蕭礎說道:“不如這樣,我帶你繞過去,一會兒你便站在我旁邊,趁著元帥身旁無人的時候,你就立刻去說你的計策,倒是比在這淋雨乾等要好一些。”
蕭礎看向甘鵬,撫掌道:“甘兄弟妙計!若我計成,受了元帥重用,我必在元帥麵前為甘兄弟進言。”
“蕭郎君客氣。”甘鵬道,“蕭郎君待我親厚,我自然要為郎君謀劃。”
雨大得像是天漏了個窟窿,半點不見要停的跡象,甘鵬拉著蕭礎往山坡後走去:“過了這個山坡就是元帥所在之地,隻是要經過河邊,蕭郎君無比小心。”
蕭礎又抹開自己臉上的雨水,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一道驚雷劈下。
甘鵬抬頭看了一眼,說道:“多爾多端,天打雷劈。”
“甘兄弟你說什麼?”
一陣雷聲滾滾,蕭礎隻見甘鵬的嘴唇動了動,卻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眼見離黃河近了,蕭礎心中突然生出怯意。
上次他心中生怯,還是劉學政當著一乾同學的麵問他那些詩文是不是他竊用了李詰所作。
又是一道驚雷劈下,他手上一抖,低聲道:“那河裡是不是有人?”
“什麼?”甘鵬回身看了他一眼,“蕭郎君你是被劈壞了眼?河裡哪有人?”
蕭礎卻越發心虛起來,眼前竟然浮現當日劉學政被釘死、李詰死在血泊裡的樣子。
“甘兄弟,不如,我便不去了。”
雷聲滾滾,甘鵬似乎並未聽清。
蕭礎突覺臂上一疼,是甘鵬抓緊了他的手臂。
“蕭郎君,到了。”
這一句,蕭礎終於聽清了。
可看著滔滔河水,左右都不見元帥,蕭礎登時就要往回奔去,卻被一雙手拿住了頸項。
“哢。”
將蕭礎擰斷了脖子扔進河水裡,甘鵬走回駐軍之地,就見眾人已經動了起來。
“我們要過河了嗎?”
一兵卒被於澆得眼都睜不開,道:“不是過河,元帥下令拖著船繼續往北。”
繼續往北?再往北就是中條山了,過了中條山,可就是絳州地界。
甘鵬雖然隻是定遠軍魚腸部一個小小的隊長,也覺得這韓複鑾的腦子裡怕是被雨澆透了。
正在此時,南邊一陣喊殺之聲,有人大喊道:“河中府裡陳家的部曲殺出來了!”
河中府裡陳家四老爺陳季梁,自從叛軍南下度過了黃河搶占了河中府的兩個縣,陳季梁就聽自己大兄的話一直沒有離開河中府,到了今日,叛軍士氣受挫,東麵有追兵,北麵有定遠軍,他乾脆直接帶著陳氏數千部曲和數千這幾月間操練出來的精壯共一萬四千餘人殺了出來。
韓複鑾從前麵對陳氏就是個泥人兒,今日這般情境之下,他終於有了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