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方子站起來看著衛薔,也笑:
“本以為等到發白齒搖才能再見到元帥,沒想到才十年就能看見定遠軍將荊州城管得井井有條。”
“有方子在荊州等我,我自然要來得快些。”
衛薔摸了一把茶壺,揀了乾淨杯子倒了水出來遞給薄方子。
“圓子和塗尾他們我都見過了,圓子想為官吏,我送她去長安書院讀書了,塗尾等六人也各有安排,方子你呢,想去何處?”
薄方子雙手捧著水杯,小聲道:“元帥,我想留在荊州。”
衛薔皺起了眉頭:“留在荊州你隻能繼續做魚腸,十年了,方子,你做了十年魚腸,探清了高叔盛逃命用的私港,這是大功。”
“再大的功勞,沒有元帥,根本沒有我今日,我在荊州挺好的,也不必元帥費心安排。南吳安插了不少不留行在荊州,比我呆的更久的定是有的,我在荊州經營了十年,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定能知道。”
她小心喝了一口水,如清泉一樣的眼波流轉倒映著衛薔的模樣。
“元帥,就讓我留在荊州吧。”
衛薔搖頭道:“不留行的事有封鶯和柳陳霜處置,你本就是為了報仇才在荊州做魚腸,還是得想想自己的後半生如何過才是。”
“封隊長和柳隊長?”薄方子眼前一亮,“她們也南下了?”
“她們之前一個在幽州管幽、薊、涿三州魚腸,一個在青州管萊、登、密、沂四州魚腸,如今這些州都進了北疆之手,我讓她們二人南下,想辦法截斷不留行北麵的信道。”
柳陳霜是如今大監察長柳新絮的妹妹,封鶯是越霓裳一手教出的細作,這二人當年隨著衛燕歌和衛瑾瑜進洛陽,用兩年時間紮下了監察司洛陽分部的根,回了北疆之後,這二人就被衛薔派到各處布置魚腸,能讓她們兩個人同時南下,可見衛薔對清繳不留行一事的決心。
薄方子並不知道這兩人在她到荊州之後又做了什麼,她隻是滿心感激。
當年她十四歲和九歲的妹妹圓子因為生得好,被複州豪強馬氏強掠了去,爺娘都被殺了,馬氏將她們姐妹二人當做珍寶送給了洛陽豪強於氏,因她們兩個年紀小,好童女的鄭裘在於家做客時就惦記在了心上,薄方子察覺了鄭裘心思,在保寧縣公陸蔚在於府做客的時候倒在了陸蔚懷裡。
她天真地以為於崇會將她們姐妹送給陸蔚,沒想到等待她的卻是鞭刑。
一群位高權重的男人圍坐在旁,以看她被鞭刑而取樂。
還不到十歲的圓子要救阿姊,就被一起抽打。
第二日她們就被發賣去了西北,一路上受儘了苦楚,運送她們的也是男人,薄方子每有反抗,他們就威脅要把圓子送去軍營。
方子忍了。
路過銀州,她們的慘叫聲讓一個腰間帶長刀的人聽見了。
此人眼如星,刀如電,聲音也極動聽。
正是定遠軍主帥衛薔。
那時衛薔身邊正帶著封鶯。
她們姐妹倆被交給了正好休息的封鶯照顧,柳陳霜與封鶯交好,也她們姐妹倆極好。
圓子養了兩個月就好得差不多,薄方子因為有地方縫了針多修養了兩個月。
元帥要送她們讀書,薄方子一邊讀書一邊偷偷學如何做一個細作,圓子在偷偷學她。
兩年後,薄方子姐妹二人因為會說荊州話成了定遠軍派到荊州的細作。
一做就是十年。
“元帥,我能見兩位隊長嗎?”
“柳陳霜在鄧州襄州,封鶯倒是好見。”衛薔又給薄方子倒了一杯水,“不如你先去雲州,雲州有個軍械所開的學堂,你去學兩年,等定遠軍打下南吳你再去江州,如何?”
薄方子搖頭:
“元帥,我隻想留在……荊州,您不必為我費心了。倒是元帥,您在荊州留多久?”
“我呀。”衛薔想了想,“三月我得去絳州一趟,要是戰事順利,我在荊州待到明年六月,最晚明年八月我是得回北疆一趟的。”
女子小心說道:“元帥您走的時候我協助封隊長剿滅荊州的不留行。”
衛薔問她:“那你到時候就願意做彆的了?”
帕子遮了下唇齒,薄方子笑著道:“到時元帥不妨再問我一次。”
……
趙啟恒在皇陵不見了蹤影,衛薇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做的。
“好啊,阿薔留在洛陽給她的部下,她用了去救一個姓趙的!”
疾走了幾步,衛薇已經很多年沒遇到真正讓她氣成這樣的事了。
“這種人,阿薔還讓她當世子?!哈,她倒不怕自己的基業毀於一旦!?”
衛薇都不知道該怎麼罵衛瑾瑜了,趙家對衛氏做過什麼?對衛瑾瑜她爹娘做過什麼?對衛瑾瑜的祖父母又做過什麼?
衛家的三個女兒,一個揮刀殺人以命相搏,一個在深宮裡沉淪半生,一個、一個就是被害死了!死後也不得清名!
她倒好!衛瑾瑜她倒好!用衛家給她的一切去救一個姓趙的!
收到宮裡來的密信,薑清玄薅斷了自己的一根胡子。
“瑾瑜?”
他都忘了自己還在病中,快步走到側院,就看見瑾瑜正躺在房頂看太陽。
“瑾瑜,你可知阿薇從宮裡來的信上說了什麼?”
“說我狼心狗肺,說我不配姓衛,說我……色迷心竅?那也挺好。”女孩兒動也不動,口裡懶懶說道。
薑清玄看著自己的曾外孫,幾乎要歎息出聲:
“你也知道?!你可知道……你到底對那趙家小兒到了什麼地步?!”
“到了……”衛瑾瑜翻身從屋頂跳下來,“不過是到了不配承襲我姑母天下的地步。”
她笑著這般說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