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主意,借了我的肚子生你家的皇帝。我要承影部。”衛瑾瑜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男子蒙著臉也能看見他皺了下眉頭:“殿下你這開價著實太高了。”
“不願就算了,就當你我從未見過。”
“罷了。殿下既然要,我就給。”
衛瑾瑜轉回身:“我還要立趙啟恒為男後。”
“此事不難,改名換姓罷了。”男子說道。
衛瑾瑜看向樹上的桃花:“我姑母有皇位不坐,隻能我這做侄女的取而代之,不知你要如何送我皇位啊?”
蒙麵男子低聲道:“陛下不必擔心,餘下之事交給微臣。”
風吹動,零星幾瓣桃花瓣落了下來,有一片落在了衛瑾瑜的頭上,她後退一步理了下頭發。
“好,我等大元帥、大輔,來迎我登基。”
說完,衛瑾瑜轉身往屋裡走,步伐竟毫無異常之處。
看著她的背影,男人轉身越過院牆離去。
開完大會之後衛薔並沒有立即動身南下,而是去雲州主持雲州守軍的裁撤一事。
定遠軍中屬雲州守軍為抵禦蠻人犧牲最大,營中幾十座丈半高石碑用半寸見方的字刻滿了戰死將士的名字,完全不遜於定遠軍中的任何一部。
衛薔一座一座地行禮。
“雲州守軍之軍功之死傷,大黎百姓世代不忘!”
雲州將軍丁大勝站在她的身側,丈八的漢子淚流滿麵。
從雲州離開已經是三月初九,衛薔啟程南下,她北上時走的是絳州到晉州一線,南下的時候取道麟州沿著黃河一線。
到了綏州,新任龍泉將軍李瑄在城門相迎。
同日,衛瑾瑜在一隊人馬幫助下從鹿泉縣啟程,趙啟恒原本以為這些人是衛瑾瑜的親信,卻聽到他們喚衛瑾瑜陛下。
陛……下……
他想找衛瑾瑜給自己分說個清楚,衛瑾瑜看了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竟然直接讓人將他綁在了另一輛車上。
前一日還賴在趙啟恒懷裡鬨著不肯吃飯的那個衛瑾瑜仿佛是假的。
雖然不知世事了些日子,趙啟恒也明白眼前又是一場風雲變幻,衛薔苦心孤詣這許多年,瑾瑜卻兩次被留在洛陽,就算是真的把衛瑾瑜當做儲君,也有防備之心,瑾瑜既無兵權又無人望,真要造了衛薔的反隻怕北疆十幾年繼續耗儘,她自己也不得善終。
至於他為何如此篤定,奪位之爭論起慘烈,曆朝曆代能比得過他們立國僅僅七十多年的大梁的,也實在不多。
趙啟恒是絕不肯看見衛瑾瑜落得如此境地的,可那些人看守得極嚴,絕不讓他有與瑾瑜說話的機會,趙啟恒乾脆絕食,一行人從鹿泉縣到綏州近九百裡路,一日行三百裡,走了三天半,趙啟恒也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見到衛瑾瑜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綏州,趙啟恒意識有些模糊,伸出手去抓衛瑾瑜的手。
“西域。”他說。
我們說好了的。
“葡萄、酒……”
記得嗎,我們說好了的,等你腿好了,我們去了西域,吃著葡萄喝著酒,你還要跳胡舞給我看。
衛瑾瑜穿著一身素白錦袍,越發顯出了幾分貴氣,她俯身到趙啟恒臉旁:
“師父,西域雖好,若非無奈,我又何必遠離中原?”
她拿起水袋將加了糖的水往趙啟恒的嘴裡灌。
“我想和師父在一起,有我姑母阻我,要是沒了我姑母,我們自可相守。”
趙啟恒被水嗆到扶在床邊一陣驟咳,衛瑾瑜也不嫌汙穢,用手拍他的後背。
“沒有西域,有中原,想吃葡萄飲美酒看胡姬,自然有人奉上,師父,這樣的日子不好嗎?你不用再做鬱鬱寡歡的親王,我也不必做隱姓埋名的衛瑾瑜。”
終於喘過氣來,趙啟恒去拉衛瑾瑜的手,被她避開了。
“師父,你等我。”衛瑾瑜對趙啟恒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她的腿從來沒斷過。
趙啟恒伸出手,什麼都沒抓到。
三月二十一是個好日子,黎國大輔衛薔在綏州停留了四日,明日清早就要繼續南下。
入夜,八門火炮團團包圍了衛薔的住處。
新任龍泉將軍李瑄坐在自己的住處,看著麵前的燈。
與年近五旬的蘇長於,早已老邁的龍十九娘子不同,與剛過三十的衛鶯歌、衛燕歌、衛雅歌也不同,他今年三十有九,正是一個將領最好的時候,勇猛亦穩重。
“咳咳咳!”似乎是被燈煙嗆到,李瑄連著咳了許久。
在一個將領最好的時候,他得了肺疾,有風時節就不可騎馬,連六十多歲的龍婆都是騎馬北上入太原,隻有他,坐在一輛馬車裡如尋常婦人一般。
十三年前的冬天,二十六歲剛剛掌上萬人馬的李瑄為了接應夜襲蠻人的元帥與申屠休,在雪地裡趴了一夜。
隨身帶的護身銅爐他給了一個才十五歲的新兵,自己的半邊肺卻被凍壞了。
誰還記得他能騎馬夜行八百?誰還記得他武藝與申屠休相當能與元帥走三百回合?
可他得了什麼?
他和尋常的百姓一般吃胡餅吃餃子,他也要下地耕田,他什麼都沒得到!
十數年歲月,一副康健身子,他什麼都舍了,卻什麼都沒得到!
“咳咳咳!”
眼前恍惚看到二十二歲的元帥拎著幾包藥材來找她,李瑄笑了下,低聲道:“傳令下去,放炮。”
“轟!”
駭人的巨響驚碎了綏州城的靜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