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地觀察著柯萊爾,最終皺著眉頭開口:“這位朋友,我猜你是來借宿過夜的?”
沒有等待身披黑袍的陌生來客做出回應,他繼續說了下去:
“不管你是與隊友走散了還是丟失了行囊,很遺憾,我們沒有辦法收留你。你也不必試圖以危言恐嚇我們,與那些整天念叨著浪漫的夢想家不同,我們知道該如何應對突變的天氣。”
他們是冒險家,不是搞慈善的,沒有多餘的善心接濟陌生人。
或者說,他們沒有將陌生人變成獵物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善心大發了。
在首領防備的目光中,柯萊爾隻是點了點頭,便轉身走進了茅草的海洋裡。
瘦高男人噴著酒氣大聲吵嚷:“這就對了!小羊羔當然要去找媽咪……哦,見鬼,那可是個活像隻刺蝟的紮手女人!”
“喂,彆發瘋……”
“……”
沒有理會篝火邊的吵鬨,首領仍然站在原地,目送著黑色的背影逐漸走遠。他的眉心非但沒有舒展,反而更加緊皺。
“怪人……”
他低聲嘟囔。
*
相比於前者,第二座漂浮在茅草之上的島嶼,規模看起來縮水了許多。
收拾平整的砂石地麵上釘著黑色帳篷,石塊堆成的篝火旁坐了個年輕女人。她灰色的淩亂短發捆成桀驁不馴的一束,黑色露指皮手套與懷裡的長劍一樣風塵仆仆,標明了她同為冒險家的身份。
女冒險家的神色很難稱得上友善,如同她轉向神秘來客的語氣一樣漠然:
“有什麼事?”
柯萊爾的麵頰大半都被兜帽遮住了,在暴雨前夕黯淡的光線下,她的神色是一團晦暗的陰影。
“今夜有暴雨。”
“我知道。所以?”
“如果我是你的話,會儘快去尋找村落,借宿過夜。”
女冒險家上下打量著柯萊爾,語氣變得軟化了幾分:“這身裝束……你是占卜師?”
柯萊爾想了想:“算是。”
“行,多謝你的告知。”
女冒險家利落地站起身,用鞋尖倒轉了吊在篝火上的鐵鍋。還未煮開的大半鍋清水呼嘯而下,噗嗤一聲澆滅了篝火。
柯萊爾垂下眼睛,繼續走進波濤暗湧的茅草裡。
沒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略重的腳步聲:“嘿,占卜師,搭個伴一起趕路嗎?”
女冒險家以驚人的速度收拾好了行囊,提著她的長劍跟了上來,與柯萊爾並肩而行:“我叫伯尼絲,怎麼稱呼你?”
“……我失憶了。”
雖然已經意識到交換名字是人類俗成的禮節,但柯萊爾暫時還不打算將名字泄露給任何人。如斯圖亞特所說,完全是出於安全考慮,對自己和人類而言都是。
女冒險家伯尼絲沉默了片刻,聳了聳肩:
“真讓人難過。”
單論語氣其實聽不出幾分真心,但言靈出賣了伯尼絲有些低沉的情緒。
當然,柯萊爾並沒有在意這位莫名變得自來熟的旅伴。
暴雨越來越近了,她得加快腳步才行。
反倒是伯尼絲自顧自地繼續了話題:“這個方向……難道你打算去那座木屋借宿?”
順著伯尼絲的半指手套,柯萊爾望了一眼指尖的終點,那裡杵著一幢外形狀況相當堪憂的木屋。她點頭回應:“是的。”
“哦……賢者保佑。”伯尼絲嘟囔了一句,又問柯萊爾:“你知道那木屋的主人是誰嗎?”
柯萊爾當然不知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