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封紅著臉清了清嗓子,先對盛卿卿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默默在路上走了一段。
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花……今日盛姑娘收了不少。”
盛卿卿綻開笑容,“是呢,還要多謝大家。”
“我原是想……當第一個的。”衛封嘟囔著說,“叫那丫頭給搶先了。”
“但衛公子的花,我也收到了。”盛卿卿抽手點了點其中一朵瓊花,調侃道,“當兄長的,約莫總拿當妹妹的沒辦法吧?”
見盛卿卿在方才一團混亂中還準確記得哪一朵是他送的,衛封抿了抿嘴唇,“但花是安王妃的,我想再送盛姑娘另一件東西。”
“今日過生辰的又不是我,”盛卿卿噗嗤一聲,“人人都給我送花,本就叫我很不好意思了。”
衛封伸了手,他掌心裡放著塊帶些許青色的白玉,看著在掌心裡捏了有一會兒了。
“這是我隨……”衛封頓了頓,而後飛快改口,“這也不是什麼值錢珍貴的東西,盛姑娘不必擔心。”
盛卿卿的記性卻沒放過衛封的改口,她端詳了眼玉佩,道,“這不是衛公子在蹴鞠前還特意從腰上解下收好的玉佩嗎?既然這般細心,定然是珍貴之物,我不能收。”
“不是什麼珍貴之物。”衛封連忙擺手,“這……這本就是要拿來送人的。”
盛卿卿原本邊走邊和他說話,聽到這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
衛封心裡也很是忐忑,心臟跳得七上八下的,生怕盛卿卿開口就是拒絕的話,一見她慢下來便心覺不妙,上前兩步飛快地將玉佩胡亂往花中一塞,“你先收著,有什麼話,下次見麵時再說!”
盛卿卿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衛封已經轉身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上好成色的玉佩被孤零零地擠在了花叢間,看起來跟被主人拋棄了似的。
盛卿卿瞧了眼玉佩,伸手將它掏出來撣去了花粉,有些無奈。
即便是下次見麵時就還給衛封,可“下次見麵”得是什麼時候?
儘管不知道衛家是個什麼地位,但就今日所見,盛卿卿也能猜到能被邀請到安王府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衛家不外如是。
這便不是她想嫁的人家了。
“……還是得儘快找個機會還給他。”盛卿卿喃喃說著便要往前接著走,方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站了個高大的黑色身影,一動不動盯著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叫她嚇了一跳。
見對方不說話,盛卿卿不得不硬著頭皮喊他,“大將……”
“嗯?”
盛卿卿下意識將花束向上舉了舉,想遮住自己的臉,“……珩哥哥。”
孟珩掃了盛卿卿左手,臉上表情不太晴朗,“衛封送你定情信物?”
“不是。”盛卿卿立刻否認,頓了頓道,“普通的禮物罷了,我擇日會還給他的。”
孟珩從鼻子裡唔了聲,聽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盛卿卿一手捧花一手捏玉地同孟珩麵對麵站了一會兒,靈巧的一張嘴這會兒什麼也講不出來,動了動嘴唇,最後乾巴巴地道,“那我……去找丫鬟了。”
孟珩不說行,也不說不行,他隻朝盛卿卿做了個“這邊”的動作。
因著孟珩就在盛卿卿前進的方向上,盛卿卿隻能往他那頭走,每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生怕孟珩再度開口就提起那日八仙樓裡她的糗事來。
等她一步一步走到孟珩身邊時,這人不僅沒讓開,反而往她的前路橫了半步牢牢堵住。
盛卿卿沒敢抬頭,往後小退了半步正要繞開孟珩,第二步還沒邁出去,孟珩就大步朝她逼了過來。
男人的陰影從近處籠過來,將盛卿卿嚴嚴實實地蓋在其中,叫她小心翼翼的呼吸都被壓了回去。
盛卿卿心裡一跳,連忙往後倒退。
可人倒著走本來就比不上正著走快,更何況孟珩比盛卿卿高出一個多頭,又逼得氣勢洶洶,三五步就把盛卿卿逼進了個花叢的死角裡才停下。
左右都是怪石盆景,盛卿卿左右看看,悄悄地將花束舉起兩分,擋在了自己身前。
孟珩垂眼看著她的動作。
兩人此刻並沒有肢體接觸,甚至衣角都沒互相碰著,但孟珩卻覺得有一陣無名火從他腳底一路燒到了天靈蓋。
然而他又保持住了一份難能可貴的冷靜問道,“你躲著我走?”
盛卿卿無聲地搖頭。
“那是我瞎了?”孟珩冷笑。
盛卿卿小心地抬眼看看他,又圓又亮的眼睛裡濕漉漉的,像是受了驚的初生鹿仔。
孟珩動了動手指,將撫摸她眉眼的衝動按下去,心如鐵石,“說話。”
盛卿卿隻得點點頭,深吸了口氣才道,“我……我那日在八仙樓裡做了不該做的事,不敢見珩哥哥。”
這聲她心甘情願的珩哥哥喊得孟珩心中舒坦不少。
孟珩就和安王說得信誓旦旦,但在看見衛封給盛卿卿送玉佩時還是沒忍得住。
衛封就算不自己跑走,孟珩也馬上就會出來把他趕走。
“你做什麼了?”他追問。
——那天在八仙樓裡,該心虛的明明該是沒病裝病的他才是,怎麼反倒被他凶了一頓的盛卿卿才像是做錯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