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旁人對盛卿卿的隻字片語中,孟珩難以拚湊出盛卿卿的童年,更無從得知她如何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可他知道這會兒要是放任盛卿卿走進去“洗把臉”再出來,她又會恢複笑盈盈的模樣,說不定還會甜甜地向他道一聲歉說自己方才失禮了,請他見諒。
孟珩怎麼敢等,他在屋外踟躕了最多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就果斷舉步追了進去。
盛卿卿的步子哪有他快,還沒走到內屋就聽見了孟珩追上來的腳步聲。
孟珩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搶先喊了她的名字,“盛卿卿。”
盛卿卿到了嘴邊的輕斥都被他三個字給堵了回去。
她恍惚想,孟珩這是第二次當麵喊她的名字。第一次見麵時,他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咬碎泄憤;這一次,他卻把這個平平無奇的名字念得好似心頭徘徊了十年的夢裡心上人一樣繾綣熱烈又急切。
沒人能拒絕這樣的孟珩。
盛卿卿也做不到。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在短短三個字間便過於外露,孟珩停頓了片刻,立刻重新念了第二次。
這一回他很收斂,語氣聽起來便也相當克製,“盛卿卿。”
盛卿卿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
孟珩乾脆地低了頭,“是我不好。”
盛卿卿:“……”她原本腦子裡想著一會兒要說的話都被孟珩這一句利落的認錯給堵了回去。
沒人比盛卿卿更知道伸手打人笑臉有多難了,她天天都是這麼對彆人的。
她不自覺地撇了一下嘴——動作十分細微——而後走到桌邊將冷卻的茶水仰頭喝了,才道,“我也有不好,方才說話太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說的不是剛才。”孟珩慢吞吞往盛卿卿靠近一步,又一步,接著又彎腰將凳子拖了出來,道,“你坐下聽我說。”
盛卿卿抿了嘴唇看他,水汪汪的眼底乍一看似乎還蘊著淚水。
但她到底還是沒辜負孟大將軍親手搬的椅子。
見盛卿卿坐下,孟珩才鬆了口氣,他左右視線一掃,將空杯裡重新續上水放到盛卿卿手邊,趁這段時間梳理了頭緒,沉聲道,“是從你第一次見我開始,我對你處處冷眼為難,是我的錯。”
孟珩說得直白坦誠,盛卿卿反倒擰眉不自在起來,她握了茶杯,沉默兩息後道,“珩哥哥也不用站著和我說話。”
孟珩從鼻子裡嗯了一聲,沒去摸另一張凳子,而是就在盛卿卿身旁的地方矮身蹲了下來。
盛卿卿心裡咯噔一下險些跳起來,還以為孟珩要給自己這般鄭重地道歉。
孟珩及時地在她膝蓋上按了一下,阻止了她的動作。
兩人這會兒像是曾經某次緊急見麵時的姿勢,隻是倒了個個兒。
盛卿卿僵硬著身體挺直脊背,連先前的惱怒和尷尬都忘了個七七八八,“你……你去坐下呀。”
孟珩一蹲下去,就比坐著的盛卿卿矮了一頭。
他抬臉道,“直到上次我用刀傷了你,我都沒向你當麵說一聲抱歉。”
“不用的,”盛卿卿伸手給他看,有些急切,“都長好了——我也不覺得痛。”
孟珩順勢握了她的手,低頭檢查新傷,確實已經結痂,“我對你口出惡言,是我腦子不清醒,以後不會再這麼做。”
他說完抬了眼去尋盛卿卿的眼睛,卻見她正好也盯著他看,眼底有些恍惚。
孟珩下意識緊了緊手指,立刻放鬆力道,沒叫盛卿卿發現。
——這時的盛卿卿卻在想,她是第一次見到孟珩這麼平和的眼神,讓她甚至忘了這個身為大慶戰神的男人正紆尊降貴地蹲在她麵前、認認真真地道歉,好似這才是他人生裡頭頭等重要的大事。
盛卿卿走神隻是瞬間的事情,等孟珩抬起頭來看她,便反應飛快嗯了一聲,道,“我沒放在心上,珩哥哥不必介懷。”
眼見盛卿卿的火氣飛快退卻,孟珩心中稍稍權衡,又說,“還有剛才的話,我不是有意提你的傷心事。”
“……”盛卿卿的聲音頓了一下,她強作平靜地道,“也沒什麼,他們去世好幾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
孟珩皺著眉,想要找到最能打動說服盛卿卿的那句話,言辭在他腦海中跳躍著試圖互相連接,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你如果累了,可以……停下來休息片刻。”
“我不累。”盛卿卿答得很快,語調也很輕描淡寫。
孟珩的眉皺得更緊,他察覺到這句回絕不是謊言——盛卿卿是真這麼想的。
孟珩端詳著她明豔動人、此刻卻因為哭紅的鼻子眼睛而顯得楚楚可憐的麵容,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終於明白盛卿卿為何與夢中不同。
——她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孟珩抬手用指節擦過盛卿卿的眼角,他輕聲問,“那你為什麼還會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