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娉婷自然是和自己的母親孟二夫人走在了一起, 而盛卿卿則跟在孟大夫人的身邊,乍一看確實像一對母女。
按照孟大夫人所說, 盛卿卿知道自己頭頂沉甸甸的這一堆頭麵首飾其實並算不上奢華,但對於平日並不習慣佩戴太多發飾的她來說,實在有些重得脖子酸痛。
盛卿卿多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優雅地伸直自己的脖子上了, 這情況下走路自然有些艱難,等在孟大夫人身邊落座的時候, 她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舒了一口氣。
“也不必這麼拘謹。”孟大夫人在旁邊道,“喝口茶吧,聞著不錯。”
說著, 孟大夫人已經將精美的茶盞推到了盛卿卿麵前。
盛卿卿偷眼瞧附近的人,見喝茶的不在少數, 才放心地雙手捧起茶盞,抿了小口。
茶盞的淺青色杯壁極薄,幾乎透著光, 好似捏在手裡悄悄捏一下就會碎似的, 盛卿卿一邊感歎著貢物的巧奪天工, 邊小心地將其放回了桌上, 幾乎連聲音也沒發出來。
“味道怎麼樣?”孟大夫人問。
盛卿卿笑了笑, 她小聲道,“不瞞大舅母, 我對茶道一竅不通, 喝著和您平日給我喝的一樣。”
孟大夫人也笑了, “就是同一種茶, 大皇子妃讓人送來的,孟珩那兒也有。”
盛卿卿:“……”難怪喝著都一樣唇齒留香。
“你看那裡。”見盛卿卿放鬆了兩分,孟大夫人揚了揚下巴,她道,“一會兒孟珩來了就坐那兒。”
盛卿卿看了眼那離她不遠、列於最前方的席位,輕輕點了頭。
“你要是一會兒覺得害怕,就抬頭往他那裡看兩眼,保準就不怕了。”孟大夫人信誓旦旦地道。
要不是謹記自己當下正在什麼地方,盛卿卿在孟大夫人話音沒落的時候就要笑出來了。
抿緊嘴唇克製住笑意之後,盛卿卿才道,“大舅母總這麼愛打趣珩哥哥。”
孟大夫人意味深長地道,“我打趣的可不是他一個人。”
她說著,視線往最前麵掃了一眼,見到那兒隻放了兩個並排的座位,聯想到胡家今年來參加宮宴的隻有區區兩人,還位置比去年往後挪了兩位,不由得了然地揚了一下眉毛。
看來今年宮宴是沒有胡貴妃的什麼事了。
卻不知道胡家到底犯了什麼錯?
否則光一個出嫁的女兒,以胡貴妃的本領,當不至於落到這個連宮宴都出席不了的地步。
“大舅母?”盛卿卿在旁輕聲喚道,“那邊那位是……?她瞧了我好多眼,是母親的故人嗎?”
孟大夫人回過神來,調侃道,“你和娉婷並列坐在這兒,滿殿的少年人都往這兒瞧,這有什麼稀奇的?”
話剛說完,她順著盛卿卿示意的方向瞄了一眼,對上了自己親女兒的麵孔。
孟大夫人:“……”
大皇子妃立刻掩了嘴角意味深長的笑意,雍容華貴地朝孟大夫人點頭示意。
“那是大皇子妃,”孟大夫人一言難儘地對盛卿卿道,“你可直接喚她一聲大姐姐。她一直看你,大約也是因為心中好奇……這不是還沒見過你麼?”
雖猜到能坐在那兒的定是身份尊貴之人,但確切得知對方身份時,盛卿卿還是詫異了下,她微微低頭朝對方施了簡禮,笑道,“確實同珩哥哥麵容上有些相似。”
也正是因為這兩分的相似,大皇子妃的長相並不嬌柔,反而有一股鶴立雞群的英氣。
“那是,我生的。”孟大夫人有些得意。
同孟大夫人說了幾句話後,盛卿卿總算將剛才魏梁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響抹去,有心思觀察起富麗堂皇、每一處都令人忍不住發出稱讚聲的宮殿起來。
美則美矣,若無必要,盛卿卿是打從心底裡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不過雖然心中不想承認,但當聽見“大將軍到——”的通傳聲時,盛卿卿確實察覺到心中一定,本就殘餘無幾的浮躁都被這四個字壓了下來。
孟珩踏入殿中時仍配著劍,他也是這殿中唯一能將兵器留在身邊的人。
他的到來幾乎立時給原本暖烘烘又嘈雜的殿內潑了一盆冷水,原本四處小聲的交談聲都同一時刻停了下來,像是生怕被他聽見似的。
孟珩早習慣了這些混雜著恐懼排斥的敬畏,他邁過門檻的瞬間就將目光投向了席位的前方,一眼掃過去,很快便找到了盛卿卿。
目光交接的瞬間,孟珩看見了盛卿卿頰邊的小酒窩。
哪怕所有人都怕他……也有一個人背道而馳。
孟珩鬆了扶在刀上的手,他沒有順著內侍的指引去自己的席位,而是偏離方向徑直去了盛卿卿的麵前。
在遠處時尚不覺得,等距離猝然拉近,坐著的盛卿卿就發覺自己仰著脖子看盛卿卿有些困難了。
但孟珩一到她麵前就蹲了下來,他毫不在意地單膝點地,長刀末端敲在了地磚上,發出輕輕的一記聲響。
“手伸出來。”他帶著笑意說。
盛卿卿眨眨眼,想起了孟珩一伸手就閃電似的捉住了那隻螢火蟲的晚上,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將雙手捧在一起伸出去,道,“是什麼?”
孟珩伸出一隻握緊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