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我親爸去世的時候,給你留了不少錢和股份吧?你就給我這麼點兒?”
李玉蓉懷抱雙臂,斜睨著她:“你都把你繼父弄去拘留了,等他出來,不得認為我倆是一夥的,往我身上撒氣呀?”
她理了理鬢發:“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得多留點錢,到時候指不定能買回我這條命。”
她還挺有成算的……
孫希希又問了一句:“你真不跟我走?”
她把她推出柱子後:“快去吧,再不上車就晚了。”
朱啟銳原本想替她把行李送上車的,但列車員就攔在車門口處檢票,他上不去。
段章乾脆跟列車員說:“同誌,這是要下鄉支援農村建設的女大學生,麻煩你能多關照點。”
列車員看孫希希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列車啟動時,她還親自把她帶到她的座位去,嘴裡還問:“你學曆這麼高還下鄉啊?你父母能同意嗎?”
她回以淡淡笑容。
列車員還以為她是不想敘述當初說服父母的艱辛,歎著說:“你還真不容易。”
孫希希的座位所處車廂人滿為患。
人太多了,空氣裡就難免飄蕩著一股子不太好聞的人味兒。
她的鄰座甚至還一人霸了兩座,把腳擺到她的座位上摳。瞧著那腳丫間不正常的發白和糜爛,這就是個有腳氣的!
列車員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人。
那人被看得心裡發虛,把腳放了下去……
列車員用鼻子哼了他一聲,然後把孫希希拉去了另一節人少的車廂:“這節車廂賣出去的票少,要不你隨便撿個沒人的座位坐吧。”
這個年代,對那些肯犧牲奉獻的人還挺友好嘛。
孫希希想著,笑著跟列車員說了聲謝謝,把朱母塞給她的包袱裡的瓜子花生抓了一把給她。
再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
她行李雖少,但兩個藤編箱子卻很占地方。放到行李架上,要再塞朱母給的包袱就有些困難了。
她塞了兩回,它都掉下來了。
她再塞,它還是擠不進空隙裡。
正發愁,她頭頂探過一隻長手臂,輕輕鬆鬆替她把它推進去了。
她轉過頭,發現自己得抬著下巴才能與對方平視對話。
那是個有著古銅膚色,眼神與旁人格外不同的男人,就……就好像是後世紀錄片裡從老山前線回來的那些戰士一樣,淬過烽煙與戰火,一個眼神甩過來,是能讓人腳軟的程度。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越看越覺得這人肯定是部隊出身。
刀刻斧鑿般清晰的下頜線,如職業運動員般的筋骨質耳廓,還有那時刻挺直的脊骨,怎麼看都是部隊裡天天體能訓練、站軍姿練出來的。
更何況這人還一身正氣,正到假如讓他去演電影裡的反派角色,觀眾都得問一句“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他可能是個假扮特務的地下黨員吧”的地步。
她站在他旁邊都覺得有種安全感。
她看怔了兩秒,不覺對他生起好感,故意微側著臉,把自己的天鵝頸顯露出來,笑著對他說:“多謝。”
這是她穿書以來,頭一次對男人這麼笑。
可這男人全程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是拿著車票對了對座位號,確定是她旁邊靠窗的位置後,把車票展示給孫希希看。
就差沒跟她說“你擋著我道了”。
孫希希:……
她心裡有點不服氣,給他讓了道,看他坐下了,笑著問他:“你是軍人吧?”
對方這才朝她投來訝異和審視的一瞥。
她卻收回目光,不理他了。
就不告訴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倒是也無所謂,等了兩秒,不見她回答,就從包裡取出一本書安靜地看起來。
他看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拿筆在書頁空白處寫下注釋。
孫希希偷瞧了一眼,他看的是《隆美爾戰時文件》。
還是個愛看書的。
她自己就是個對知識如饑似渴的人,不由又對他多添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