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伏搖頭,咽下一口西蘭花,決定剩下的沙拉說什麼也不吃了。
剛要蓋上飯盒時又瞥見袋子上的收據,看見這盒沙拉的價格是220元。他頓住手,重新拿起叉子,決定說什麼也要吃完。
正把下一口青菜往嘴裡送時,溫伏聽見Stella說:“費薄林。”
送到嘴邊的菜停在半空。
像鑰匙插入鎖孔,哢噠一聲,溫伏一下子被定住了。
他的目光停滯著愣了有足足一分鐘,才慢慢轉過頭看向Stella:“什麼?”
溫伏本身非常好看,長得像個瓷娃娃。濃密的睫毛下有對很黑的眼珠子,像他的眉毛和頭發,烏漆漆的,又冷又硬,常年沒有溫度,找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此刻他望著Stella,神色仍是平靜的,這是他生來性格很難起波動的緣故,盯著人時卻有一股無聲的壓迫氣息。
“費薄林。”
對於他這樣的反應,Stella這種人際老油條自然不會緊張,甚至可以說相當滿意,幾乎在心裡雀躍發笑。
就好像看見一個自己親手養大的機器人突然出現了故障,被植入了人類的靈魂。
再枯的死水也有被激活的一天嘛。
於是她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又口齒清晰地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
——費薄林。
溫伏又愣了很久。
這期間他把Stella的神色探查了個遍,反複在她的臉上確定是否有開玩笑的成分在。
接著他問:“哪個費薄林?”
“你認識幾個費薄林?”Stella故意反問。
溫伏眨了眨眼,把視線垂了下去,手也放下叉子,搭在了膝蓋上,陷入長久的寂然。
Stella看他這反應覺得太有意思,也不再繞彎子:“費薄林的費,費薄林的薄,費薄林的林。”
她滴水不漏地解釋道:“八年前陪著你海選,麵試,又親手把你送上飛機的那個費薄林——這下你願意去了嗎?”
溫伏:“不去。”
Stella:“真不去?”
這會兒又不是當年哭著鬨著要回國找他的時候了?
溫伏沉默了一秒:“在哪?”
Stella一下子笑出聲:“現在就在路上了。”
溫伏的視線投向前方:“還有多久到?”
“嗯……”Stella看了看路標,“不到兩公裡吧,估計五六分鐘,這會兒不堵。”
五分鐘。
溫伏大腦空白,腦子裡飄蕩著這幾個字。
五分鐘……
他好像一瞬間就不知道該乾什麼了。
過了會兒,溫伏突然想起手裡的沙拉還沒吃完,估摸著時間來不及了,乾脆捧起飯盒,仰著腦袋把沙拉往嘴裡刨。
“注意!吃相!”Stella咬牙切齒地提醒他,說一個詞就往他胳膊上打一下,對於溫伏近乎於無的形象管理簡直恨鐵不成鋼,“待會兒又讓人拍到怎麼辦?你知不知道上次光從狗仔手上買你吃飯的照片就花了我十八萬!”
上個月溫伏錄製黃台一檔專業音樂節目,因為抽簽抽到最後一個登台,錄音設備又出了問題,全程錄下來整整花了六個小時。節目組不管飯,嘉賓室裡隻有讚助商的酸奶,他錄製一結束,就跑到錄製廳大樓下買了份八塊錢的炒飯坐在花壇邊吃了,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被狗仔拍下來的照片足足三個G。
好在狗仔爆照之前先找了Stella這邊協商,照片裡溫伏大馬金刀地坐在花壇邊低頭刨飯,一張張高清圖像投到辦公室大屏上時,Stella氣得頭風都要犯了。
這邊Stella下狠手打,那邊溫伏喉結幾個滑動,連嚼帶咽地把半盒沙拉吞了下去。
放下飯盒,溫伏露出被雜亂的劉海遮住額頭的半張臉,兩腮肌肉鼓動,沉默但用力地咀嚼著菜葉子,任Stella怎麼打,他都不為所動。
Stella看著他那副跟長相完全悖反的吃相,白眼都快翻到天上,直接用老家的廣東話罵道:“餓死鬼投胎!長個模特身,吃飯似野人!”
商務車駛入隧道,車內倏忽暗了下去,S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