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尷尬若是一開始就沒有那也罷了,畢竟之前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可突然間感覺到尷尬之後,連剛才吃吃喝喝的事都覺得尷尬的不得了。
他不說話了,葉無坷隻好找話說。
“伯父,你平時做什麼?”
楊悲回答:“我,咳咳,我也做些小生意,你做什麼小生意?”
葉無坷說:“賣包,就是我現在身上背著的這個無事包。”
楊悲道:“那還挺好的......”
葉無坷:“伯父做什麼小生意?”
楊悲:“東廣雲彙有我一半。”
葉無坷:“......”
沉默,可怕的沉默。
他們前邊,闊可敵厥鹿一邊跑一邊抽空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再回頭看葉無坷他們,發現距離竟然在越拉越近,於是更為懊惱。
他實在理解不了,那個看起來並不是特彆強壯的寧國少年怎麼就那麼能跑。
“世子,你餓麼?”
律無極忽然問了一句。
闊可敵厥鹿忽然就怒了:“餓了怎麼辦?我吃你還是你吃我啊!”
沉默,可怕的沉默。
彌泓城內,穆青川帶著人朝著城外廝殺,他回頭看去確認,是不是能帶上的人全都帶上了。
他們就連發現的自己人的屍體都帶上了,那兩個青衫客,死於亂刀,那兩位道長,死於偷襲,那車夫和壯漢,死於廝殺,那位大和尚......
苗新秀背著向問大和尚的屍體,始終低著頭沉默著往前跑,他也想去找薑頭,但薑頭說,要把大和尚送去安全的地方。
他想著,那就聽薑頭的話,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把大和尚交給東廣雲彙的人,他再回去接薑頭。
在他旁邊,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背著巨漢的屍體,懷裡還抱著車夫的屍體,這個年輕人不用彆人幫忙,他一個人帶著兩個,苗新秀想,這兩位戰死的英雄一定是他的親人吧。
在他前邊,一名戰兵背著那個胖乎乎的有一張娃娃臉的年輕道人,道人傷的極重,看起來臉色慘白。
就連那將死未死的楊乙承都有人背著,是他手下那個叫嶽從群的掌櫃,此時沒有人理會大順商行的人,但隻要離開彌泓就一定會有人理會理會他們。
“騎兵!”
斷後的戰兵忽然喊了一聲。
在他們身後,疏勒人的騎兵正在追來。
他們本來也有車也有馬,可是後來疏勒禁軍把他們截斷了,他們的車與馬都被攔在禁軍後邊,他們就隻能往另一個城門衝擊。
在衝擊城門的時候,葉無坷手下的威衛戰兵在最前邊,拚死了十餘人才將城門奪下來,開門等大隊人馬衝出去,斷後的也是威衛的戰兵。
衝則在前,退則斷後。
他們是兵,他們來自大寧千千萬萬個普通的家庭,他們也都年紀不大,可當他們穿上軍裝的時候,他們就成了守護者。
“威衛!”
穆青川停下來,大聲呼喊。
還剩下的二十餘威衛戰兵全都停了下來,他們握緊了刀看向穆青川。
“戰兵,衝則在前,退則斷後。”
穆青川大步走到戰兵最前邊:“我們的職責是保護好大家。”
他深吸一口氣:“列陣,準備迎接騎兵衝擊!”
“呼!”
二十幾名戰兵成一排隊列,微微壓低身子,他們死死盯著即將衝過來的疏勒騎兵,每個人都做好了與敵人同歸於儘的準備。
就在這時候,有人拍了拍穆青川的肩膀。
穆青川回頭,就看到那三位渾身是血的邊軍前輩走了上來。
“老的在前邊,小的靠後些。”
那臉上都有一道傷口的邊軍漢子咧開嘴笑了笑,然後邁步到了陣列最前。
“邊軍。”
“呼!”
疏勒禁軍大將軍,如今已經宣布要做汗王的巨擘渠此時已經紅了眼,如果不動手還好,現在動了手那就不能留下一絲後患。
雖然那個侍衛長珂理是草原鐵勒人,但他的話在此時就變得正確起來。
唯有把寧人都殺了,連阿諾訶也殺了,如此才能保證不會出意外,他們死絕了,寧國使團到了的時候也不可能查出什麼真相。
“追上去!”
巨擘渠大聲喊:“一個不能留!”
嗖!
一支粗糙的箭從巨擘渠耳邊飛了過去,如果不是他反應奇快,感覺到有什麼黑影在麵前恍惚了一下就馬上躲避,這一箭就能洞穿他的額頭。
數十騎縱馬橫插過來,將疏勒騎兵攔截。
這些人看起來真的是到處都破破爛爛,衣服破爛,裝備破爛,人都看起來破破爛爛。
為首的麻袍客催馬向前,用手裡已經有些鏽跡的長槊一指巨擘渠:“你們是誰,為何追殺我中原人?”
巨擘渠大聲說道:“我乃疏勒汗王巨擘渠,你們趕緊讓開,不然的話,你們也得死!”
“疏勒汗王?”
麻袍客皺眉:“我記得當年也有疏勒人參與......現在又來。”
他看向巨擘渠:“你可曾聽聞隋陽城?”
不等巨擘渠回答,麻袍客用長槊在馬前地麵上畫了一條線。
“現在,這裡就是隋陽。”
他身後數十麻袍客整齊的往後一揚雙臂將麻袍脫去,露出一張張黝黑的滄桑的粗糙的臉。
“走你們的!這裡我們守了。”
麻袍客首領朝著東廣雲彙那邊喊了一聲後,揚起長槊:“還在嗎?”
他身後數十隋陽老鴰同時抽刀:“在!”